隔天晚上,我到士伦家吃饭,受到他父母的热情款待。由於两家都是老邻居,他们对我一直疼爱有加。
士伦的父母都有在工作,伯父风度翩翩,我从小对他是既钦佩又崇拜,伯母则是个气质淑女,两人处事和善,事业也很有成就,是我心目中的模范夫妻。
「来,士缘,尽管吃,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伯母挑了只炸虾给我。
「谢谢伯母。」我赶紧拿碗,恭敬接过。
「这麽久没看到你,越来越漂亮罗。」伯父慈祥地笑着。
「没有啦。」我腼腆的摇摇头。
伯母接着说:「以前你戴着大大的眼镜,现在拿掉眼镜感觉都变了呢,这样才好,眼睛那麽漂亮,遮着太可惜了。」
「会吗?我还是比较习惯她戴眼镜。」坐在我旁边的士伦说:「她戴眼镜的时候看起来比较聪明,拿下後反而……」
「反而怎样?看起来变笨了吗?」我瞥向他。
「我可没这麽说喔。」他耸耸肩。
伯父伯母笑吟吟地看着我们,伯父说:「你们两个还是这麽爱斗嘴。」
「是她爱跟我吵,唠唠叨叨的超罗唆。」
「喂,明明是你吧!」我忍不住反驳,他们马上又笑了。
「士缘,现在有男朋友了吗?」伯母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摇摇头。
「没有?怎麽会?」她惊讶,「士伦!这是怎麽回事?」
我跟士伦同时抬头,他一脸莫名其妙,「什麽怎麽回事?」
「士缘根本没有就男朋友,你在做什麽?为什麽不去追她?」
我跟士伦面面相觑,伯父开口:「我们原本希望士缘能当我们家媳妇呢。」
「吼唷,又在讲这些……」士伦抓抓头,眉宇拧起。
「你不是跟我说士缘有男朋友吗?」她质问。
「我只说她有喜欢的人,哪有说她有男朋友?」他一说完,我立刻拉住他小声问︰「你干麽乱讲话啊?」
「之前我妈一直逼问我啊,我只好直接讲了,反正这也是事实啊。」他一副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你也不用这麽多嘴吧?」
「不这麽说我妈不会放弃……」
「我告诉你,我现在还是不放弃!」伯母接话,「在我心中,就只有士缘可以当我女儿!」
士伦已经无奈到懒得回应,我则急忙答︰「伯母,这样不好啦,毕竟士伦他现在也已经──」
「我知道,当他跟我说有女朋友的时候,伯母还以为是你,高兴都来不及了,结果这孩子居然跟我说不是,气死我了!」
「上次他还带她家里玩过呢。」伯父问︰「叫薇薇嘛,士伦说你们也是朋友,不是吗?」
我没答腔,只是微微一笑。
「那孩子看起来很懂事,长得也很可爱,配我们士伦似乎是有点可惜了。」
「爸,怎麽连你都这样啊?」士伦不悦的收起碗筷,「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你这孩子--」伯母看着溜进厨房的他,眼神哀怨的瞧瞧我,「看你们从小就在一起,我还跟晏娟说好,以後就要士伦把你娶进门呢。士缘啊,你真的不喜欢我们家士伦吗?」
「他……他条件太好了,我配不上啦。」
「怎麽会?我还觉得士伦配不上你呢!」她睁大眼睛。
「儿子都已经有女朋友了,讲这些也没用啦。」伯父拍拍她的手,「而且你对薇薇那孩子印象不是也不错吗?」
「是不错啊,很乖也很有礼貌,可是我还是希望……」
「我跟你一样,但孩子们也不可能听你的啊。」
「唉……」
我继续带着笑容吃饭。只是,尽管满桌佳肴,食物到我口中,却还是化成了苦涩……
「受不了我妈,到现在都还一直讲这些事!」吃完饭,和士伦一到公园散步,他就开始抱怨。
「你爸妈好像很喜欢薇薇。」
「对啊,不过,刚介绍她给我爸妈时,我原本还担心我妈会不高兴,因为她比较喜欢你,但他们後来处得不错,我才稍微放心。」
「……是吗?那就好。」我不再多问。
我们就这样静静走了一会儿,直到一阵风吹来,也吹起了他唤我的声音:「喂,士缘。」
「嗯?」
「你现在跟你喜欢的那个人怎样了?」他看着我,「有进展吗?」
我怔了一下,随即说:「喔……有哇,当然有进展。」
「真的吗?对方到底是谁啦?问你也不说,是不是学长?」
「你不认识。」我不自觉加快脚步。
「你怎麽知道我不认识?告诉我又不会死,如果是我认识的人,说不定还可以帮你!」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要管好你老婆就行了。」我冷淡。
「你怎麽搞的?动不动就叫我不要管你……」他拧起眉头,「而且为什麽要这样说话?为什麽只要提到薇薇,你就是这个样子?」
「我什麽样子?」我停下脚步,直直看他。
「无论问你什麽,我都觉得你的回答口是心非。」我因他的话而一时僵住,他接着又说:「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薇薇的关系,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什麽事,但你真的变得太多,变到我都几乎不认识你了!」
「变了不好吗?」我忍着来自胸口的疼意,咬牙:「难道你不觉得以前的我很没用吗?」
「为什麽要这麽说?」他愕然。
「因为这是事实,我厌倦有你保护的生活了!」我加重语气:「你都不会觉得我很烦吗?我总是依赖你,麻烦你,要你帮我解决问题。就算你没这麽想过,觉得我想太多,但我就是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也很想摆脱你,不想再跟你有牵扯了!」
他傻愣的看着我,哑口无言。
「让我试着脱离你的羽翼好不好?现在你该关心的是薇薇,不要再这麽在乎我的事了,我没那麽软弱。」
语落,我头也不回的离开公园。
说出那些残酷的话,让我没有勇气再继续看他的脸,也只有在看不见他的时候,我才能不去遮掩那些模糊视线的泪水,任凭酸楚淹没我此刻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