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这可是我最後一次替你负责膳食了啊！好好珍惜珍惜呗！」唐凝仙端着还热腾腾冒着烟的菜放到木桌上，随後坐下来说了此话。
她边说着这话边夹着菜，自然是没看见一旁墨羿天眼里闪过的一丝不舍。
一定是因为以後没人替他煮菜他才会不舍的吧。
「这样啊……，师父有说要让你住哪个厢房麽？」墨羿天安静地吃着饭，然而他却觉得食之无味，如同嚼蜡一般。
「师父让我搬去他附近那间小苑，好像叫凝嬿居来着。」唐凝仙歪头想了想那小苑的名字到底唤什麽来着，却不想在她说出「凝嬿」二字时，墨羿天似是痛苦的皱起眉来。
「凝嬿……凝嬿麽……。」心口传来的疼痛让他匆匆用完膳後便进屋休息。
唐凝仙头一次看见他这番模样，偏头想了想自己是否说错了什麽话，她哀叹了一口气，明明就是最後一日了……他都不会不舍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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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墨羿天第一次失眠了，他辗转反侧。可他不知，另一旁的唐凝仙也同他如此，怎麽也睡不着。
「师兄……你可睡下了？」她细声问道，就怕万一他睡了被自己的这句话给吵醒。
「还未。是明日吧……以後没有师兄护着你，你可别笨死了自己，懂不？」不知为何，他现下竟有些惆怅，难不成他不舍了麽？
「哼！知道啦师兄！师兄你……就没别的话要说麽……？」听见墨羿天後来说的那几句，她鼓起脸哼了一声。可是她更想问的，却是他有无话要予她？
他听出她语气中的失落，一时也不晓得该说些什麽，留给她的只有沉默。
然而当他还在思索着要如何应答时，她的声音再次传来，可这次却是雀跃又期待，「师兄师兄！咱们把屏风拉开，面对面说话好不？今夜是我在寒默居的最後一夜了，换个方式聊聊天。」
墨羿天听她说的那样开心那样兴奋，大概此刻她笑得是极灿烂的吧。
「不准。男女……」
「唉呀！聊完之後再把屏风搬回来不就得了？更何况，我相信师兄你是个好人。」说完，她站起身来把屏风收起放置一旁，转过身准备躺回榻上时，只见墨羿天皱着眉责备道：「怎麽？现下连师兄的话都不听了？」
唐凝仙看他虽是责备，可眼里却并无动怒的模样，便跑过去拉着墨羿天的手，甜声撒娇：「师兄──就让师妹一次吧！嗯？」墨羿天看着正拉着自己手的少女，神情无奈。
「随你吧！」他瞥了她一眼後，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她。
唐凝仙见他转身，再摇了摇他的手，「师兄……你真的没有话想对我说麽……？」她口气中的失落竟然让他的心有那麽一瞬的疼痛。
仅仅一瞬。
「你先放开我的手。」他沉声说道，再坐起身来和她面对面。「听着，以後半夜不会有人守在你身边，也不会有人帮你收拾你的杰作，细心一点，别再这样粗心下去了，明白麽？」
他望着眼前难得乖巧的唐凝仙，话说到越後头就越不舍。没想到，这ㄚ头倒是也变得挺重要的嘛！
「明白了师兄，反倒是师兄，可别我一走你就日日夜夜思念我啊！这样小女子会害羞的。」她笑的眼睛弯的如月牙，打趣的说道。
对此，他只轻咳了两声後，便说道：「夜深了，睡吧！」语毕，他站起身来欲拿回屏风，可却在此时，一只白嫩小手抓住他的手腕。
「师兄，咱们就别隔了吧！三年以来，我一直想看师兄睡着的样子，就这麽个愿望，师兄──」她嘟着粉唇，一脸期盼的模样，他只能无奈摇头，又躺回竹榻。
那夜，她说她想看他睡时的模样，可她却先睡下了。
那夜，他望着她的眼波里少了些冷漠，多了些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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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那念嬿先告辞了啊！」她背着行囊，背对着墨羿天说着，只为了不让他看见她那红肿的双眼。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看了眼站在门口背对自己的少女，淡淡嗯了一声，再缓缓拿起书卷继续看着。
听着身後那声嗯，她跨出了寒默居，跨出了这间她住了三年半的居所，还有……跨出了那人的生活。
「师父──」远远就听见唐凝仙声音的韩煦徐步走出寒煦居，看着前方挥着手卖力跑过来的少女，笑的欢着。
「如何？你师兄可有交代你什麽？」韩煦拿出一方锦帕给唐凝仙擦汗，一边开口问道。
他倒是挺好奇他这第一个爱徒会对这最後一个爱徒说什麽话？
只见唐凝仙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他见她这模样，伸出大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莫怪你师兄，他本来性子就这样，冷冷淡淡的。」
唐凝仙赶紧澄清道：「师父，我并无要怪师兄的意思。只是单纯有些沮丧罢了，我还以为师兄会对我多说几句话……。」她眸中的光芒逐渐黯淡，里头装满了失落。
韩煦见她如此垂头丧气连忙岔开话题，「走吧！去看看师父给你整理的凝嬿居，嗯？」他拿起她的行囊，走向了凝嬿居，後头的唐凝仙见师父已往前行去，也跟着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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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刻钟，便已到了凝嬿居，门前种着一花树，树上开满了白黄的缅栀花，见到此幕，唐凝仙睁大了双眼，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师父，这儿怎麽会有缅栀花树？」她走到花树下拾起一朵掉落在地的缅栀花，笑着问韩煦。
韩煦微微一笑，走至她身旁开口道：「师父知道你爱缅栀花，特地替你留的，这棵树我可种了很多年呢。」他看着唐凝仙喜孜孜的模样，不禁失笑，果然……跟那年的她一模一样哪……。
『凝嬿姊姊喜欢这花麽？』
『喜欢，很喜欢。』
『那往後我种一整片的花给你。』
『好，不准食言喔！』
女子的一颦一笑都还那样深刻的印在他脑海里，望着眼前笑得开怀的唐凝仙，他也跟着笑了。
「不进去看看麽？」韩煦见她乐不可支的模样，彷佛忘了来这儿的原因。
唐凝仙突然清醒过来，有些羞愧的挠了挠头，「对不住啊师父！方才……太高兴了。」她不好意思的笑着，随後便踏入凝嬿居。
凝嬿居大小和寒默居略同，不过却是开着万紫千红的花，比寒默居阴冷幽森的样子还要来的有生气许多。花园里有一石桌石椅，上头摆着一架古琴和茶具，微风徐徐吹来，整座小苑看起来优美雅致。
想不到，以後她便要住在这儿了呢！如此漂亮的园子，是她的家呀！
可为什麽......她却更想念寒默居？更想念每日手握书卷又耍枪弄剑的那人？
「念嬿，师父先走了啊！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韩煦放完行囊後，向唐凝仙说道。
「嗯，谢谢师父。」她微微鞠身向韩煦道谢，再看着韩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尽头。
照顾好自己……她办得到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