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时,尹心仪拿到那本交换日记,跟叶熙交换眼神後,将本子收进书包里。
叶熙的目光淡淡的,在他的脸上读不出什麽情绪,他把东西交给她之後,没说什麽就走了。
尹心仪在心里纳闷叶熙是不是不喜欢写这种东西,她这麽做会不会太强人所难?
叶熙走远後,她禁不起好奇,立刻又把它从书包里挖了出来,匆匆打开来快速扫过一眼。看完,她噗哧笑了。
原来没生气呀!
还自称花轮呢他!
人家花轮多浪漫体贴啊,他这个叶熙怎麽跟人家比?
……花轮跟小丸?这组CP是官配啊,这个组合怎麽……总之是否有点微妙呢?
尹心仪再度把它放回书包里,走进三年一班找她的大野……不,是江浩瀚。
江浩瀚靠在可以了望窗外景色的窗台边,眺望远处群山,俯瞰近处操场,陷入沉思。
尹心仪见教室里只剩下他,大胆了起来,蹑手蹑脚的移动到他身後,猛然从背後大力抱住了他。江浩瀚吓了一跳,半个身子差点摔出窗外,还好他反应快,最後有惊无险晃了回来。
一回头,看见尹心仪笑得灿烂中带点傻气,各种烦躁与不快瞬间烟消云散。他勾起唇角,微低下来搂紧了尹心仪,语气中略有一丝叹息:「我差点跳崖了呢。」
尹心仪抬起头,和江浩瀚深情对望。
过了良久,江浩瀚低下身子吻上她,把所有想好要对她说的话全部咽回肚子里。
耳边传来的是不远处篮球场上各种吆喝喧哗,还有球砸在地上又弹起来的砰砰声。
江浩瀚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与她交换着吸吐不完的空气。每次接吻时她还是像初次那样不敢置信,既甜入肺腑又茫然不知所措。
他按住她的後腰,逼她紧贴他的身躯。一开始他很温柔,到後来他有些顽皮,浅浅的啃,小心地咬。
尹心仪被他吻得不知今夕是何年,连被他抱起来放在他的桌上都不知道。
江浩瀚的呼吸悄悄加快了,他情不自禁的把手伸进她的裙子里,在里头胡来。尹心仪在他吸吮着她的脖子时,终於找回一点点理智,她双手抵住他的肩膀,低唤:「瀚瀚……这里是学校。」
江浩瀚怔了一瞬,随即轻笑。「对哦。」
他把手从裙子里伸出来,又抱了抱她,才恋恋不舍的将她放开。然後,他有些挫败的盯着她瞧。
连尹心仪这样迟钝的人都感觉得出来,他心事重重,彷佛有什麽沉重的话要说。
而尹心仪觉得,他即将说出来的话,她完全不想面对。
他把她从桌子上抱了下来,待她站稳,便放开了手。尹心仪一边整裙子,一边偷看他。
他的每个细微表情,不知何时已沾染上淡淡忧郁。
幸好幸好,他只是牵起她的手,像平常一样对她微笑。
「走吧,回家。」
他说今天想陪她回家。
尹心仪不愿多想,只当他是争取多跟她相处一分一秒。
公车上,她紧紧握住他的手,把头靠在他的手臂上,整个身子都挨向他。
江浩瀚不断投来宠溺且无奈的视线,反握住她,稍稍加重力道。
一股热液差点涌上来,尹心仪强压下去後说:「瀚瀚,我最喜欢你了。」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叹:「我知道。」
既然知道,那你、你……千万不要丢下我哦。
可惜该来的,永远躲不掉。
下车後,走在回杂货店的路上,万般犹豫及挣扎的江浩瀚开口了。
「心仪,我考砸了前两天的模拟考。」
轰──一颗核弹引爆了。
接下来的话我能不能摀住耳朵不要听?
然而,她没有这麽做。她沉默听着。
「我的成绩一直在退步。」
他的声调很平静,看似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可是尹心仪知道,这不是江浩瀚要的。
「很遗憾,我不像某些人,轻轻松松翻个两次书,就能用他过目不忘的能力,拿下高分。我必须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迎头赶上他们。」
尹心仪停下脚步,转过去面向他,想好好地再看一看他。
说着这些正经话的江浩瀚,温柔中透着认真不已的坚定,总让人忍不住为他着迷。
他拉住她的手,包在他的大掌中,揉了又揉。
今天的彩霞是饱和透点淡紫的橘,落日余晖照耀大地,尹心仪突然看不清他朦胧的脸。
他幽然道:「我想,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我没有办法同时兼顾恋爱与学业。」
尹心仪哭了。
从上了公车就强忍到现在的眼泪,终究夺眶而出。
他用大拇指揩去她的泪水,不舍的摩娑着她稚嫩的脸颊,「不是你的错。心仪,是我太喜欢你了。」
太喜欢你了。
翻开讲义,纸上的铅字全变成了你每天对我说过的话。
拿起笔想写作业,会冒出你突然蛮横抢走我的笔,贪婪的问这枝笔送给我好不好的画面。
被粉笔写得劈啪作响的黑板上,满满都是假日时你赖在我怀里,不小心说着说着便睡着的模样。
太喜欢你,无时无刻都能想到你,上课想念你,下课想见你。
读了老半天半个字也没能吸收进去。
这一切怎麽能怪你?
尹心仪哭得更凶了。
她扑过去抱紧江浩瀚,把脸整个埋进去他胸口,死死抱着他抽泣:「我不要分手……我不要……」
他不停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安抚她,意使她冷静。
他哄着:「不分手、不分手,我们不分手。」
尹心仪倏地抬起挂着两条鼻涕与两行清泪的脸。难道我这是白哭了?
「我们暂时分开一阵子,你好好读书,我专心准备大考,等我考完我们就重新在一起。」他乐观的提出他的想法。
尹心仪不忍心泼他冷水,不忍心问他那万一你又考得很烂该怎麽办?
看着他充满希望,闪闪发亮的漂亮眼睛,她实在说不出口。
呜呜……人生好难,初恋男友因为她太黏人误他前途,所以正在委婉提分手。
既然他都留了余地,她明明心痛得要死,还是再度做了善解人意的女友。
不然呢?现在的她除了体谅、支持,还有什麽能给他?
她有其他选择吗?没有。死皮赖脸只会让这一切变成真正的分手。
江浩瀚又不像她胸无大志,随便考间学校有人肯收就好。
於是,万念俱灰的她只能告诉他:「那你加油哦。」
尽管他用力点头,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样,尹心仪还是悲观地认为……
我短命的初恋已在此刻悲壮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