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鏡中我 — 第三十三章 夫婦相慰憶曩昔

正文 鏡中我 — 第三十三章 夫婦相慰憶曩昔

日正当中,殷辙前脚刚走,言令便驾马疾驶回了骓王府,下人们看见言令匆忙的身影很是讶异,毕竟言令向来似天上谪仙,举止从容,面上总带着一抹和煦的笑意,可言令今日却是面露担忧。

言令并不在意旁人,他运起了轻功便往房里去了,开了门,只见里头并未点灯,还有人的抽泣声,言令一听,心便立刻揪了起来,他寻声而至,却发觉哭声不在床上,而是在放衣服地桐木柜里,他轻轻地打开桐木门,惟恐吓到里头的人。

只见漆黑的衣柜里,一位少女披头散发,并蜷着身躯抱着自己的腿,把脸埋在膝盖之间,言令轻轻地叫了声:「央央。」他思绪大乱,怎麽会这样?他怎麽会天真地以为她可以处理?他怎麽会留她一个人面对?

殷隋央没有抬头,却努力止住了哭声,但是越止喘息越大,言令再也受不了了,他一把抱起了殷隋央,随後在她耳畔轻柔地说:「不要怕,有我在,想哭就哭,好不好?」他沉痛地恳求她,他好怕她又变成那个生人勿近的模样,他好怕她一生气就不理他了。

殷隋央终於抬起头来,只见她的血眸里盈满泪水,沉痛地哭泣道:「我能相信你吗?我⋯⋯我现在的模样比乱葬岗里的腐屍还可怕,常人见了都要退避三舍,这样的我⋯⋯你还会爱吗?」殷隋央其实一直希望在言令的眼里,她能一直美丽动人。

「爱,当然爱!爱了那麽久!爱的那麽深!怎麽会不爱?央央,你为什麽要一直这样?我就和你说了,我真的很爱你⋯⋯。」言令说的极为哀恸,哀恸到他也不禁流下了泪水,他真的不懂她为什麽一直不懂?

殷隋央此时内心天地俱摇,她把头埋在言令的胸怀里大哭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麽会这样,我也好爱好爱你,可是每次我想起以前的事情,我就没有办法⋯⋯。」

言令把殷隋央的脸捧在手心,抚着她红润的脸颊道:「央儿,你看着我。」

「我知晓你过往过的不好,也深知这份苦楚难以忘怀,可是咱们不能一直回首驻足在那段痛楚,过往是过往,终究是过去了,你看看我,你如今有我啊⋯⋯有我在,甭管多难,我都会在你身前护着你,嗯?」为了她,他愿意永远守着她,哪怕倾尽一切。

殷隋央闻言很是动容,便再次嚎啕大哭了起来,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言令,谢谢你。」夹杂着抽泣声,这句话含糊不清。

言令再次把她往怀里揽,轻柔地道:「好了,没事了。」

「央央,你能不能和夫君说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言令蹙着眉,他其实一直在等,等她向他倾诉一切,可是她却总是把一切往心里藏。

「嗯⋯⋯好吧。」她不是不情愿,只是这段回忆像是一道无法完全癒合的伤疤,她一向擅於隐藏,如今要这般坦承,於她而言真的不容易。

十八载前,一位女婴呱呱坠地,可她的母亲却因血崩而命在旦夕,产婆皆束手无策,可这位母亲的身侧却不见丈夫的身影,只有一位女子揪着产婆的衣领,怒不可遏地破口大骂:「你们这都是什麽产婆,我妹妹若是没命了,我一定让你们全都陪葬!」

只见产婆全身发抖,老命都快吓掉一半了。

「姐姐⋯⋯。」床上呼吸微弱的母亲用着仅存的力气喊着。

女子闻言二话不说便冲了过来,而颤抖的产婆没站稳便摔在了地上。

「什麽话都不要说,我会让她们医好你的,不要担心。」女子面上没了方才的血气方刚,只有一脸的不舍与惧怕。

「我不说便没机会了,姐姐,我求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的孩子,她出生便没了娘,若再交由後宫嫔妃扶养必会饱受欺凌⋯⋯我不要她和我一样命苦。」母亲垂下眼帘看着怀里的孩子,神色哀戚至极。

「好,我一定把她带回哈玛,把她当作我的亲生女子一般疼爱,一生都离宫庭远远的,你好好休息,休再说话了。」女子感受到越来越弱的气息便全身颤抖,面色畏惧不已,直至发白。

「不⋯⋯她已经没了娘,不能再没有父亲了,而且阿冽身边已经无可以信任之人,他不能没有女儿陪她。」尽管她气若游丝,她心里却仍旧惦记着那位她最爱的男人。

「为什麽?那麽死混球到现在都没有来,他怎麽可能疼爱你们的孩子?」她疯了吗?为了爱一个人非但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还要备受凌辱煎熬,至死都在为他而活。

「姐姐,他是恒国的王,他虽看似权倾天下,可他也有他的难处⋯⋯你不要怪他好不好?」

女子目眦尽裂,道:「不可能!是他当着咱们哈玛众神起誓,今生今世对你不离不弃的,对於一个在神灵面前都能撒谎的人,凭什麽被原谅?」

那位母亲面色愈渐苍白,气息奄奄,便用尽了最後的一丝力气道:「姐姐,我要走了,算我求你了!」

「好⋯⋯好,我什麽都答应你,你不要走!」女子急哭了。

「啊鲁嘛啦。」她最後说了一句只有女子知晓的语言,便断了气息,面上浮现一缕微笑,随着力气的消逝,孩子亦开始放声大哭。

「不要!不要!你张开眼睛!」只见女子以颤抖的双手抚着那位母亲苍白憔悴的脸庞,可是她却一动也不动,女子精致的面容逐渐狰狞扭曲,泪水簌簌而下,放声大叫:「啊!」其声哀戚至极,直至晕厥,不醒人事。

而那女子便是苏役,苏翩笑的姐姐,亦是殷隋央的姨母和师父,一位武功足以震慑江湖的女流之辈。

待苏役醒来之时,苏翩笑早已下葬,而殷隋央也被接回宫中养育,悲怒交加的苏役直驶皇宫,皇宫自有重兵把守,可苏役岂是平常士卒所能挡?万箭袭来也只受了轻伤,怎料此时殷冽却突然出现在宫门,让士兵们停下了攻击。

只见苏役直接拽着殷冽的衣领,便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谁?始乱终弃也罢,连亲生女儿出生你都不知身在何处,如今翩笑死了,你还要夺走她的女儿?你简直欺人太甚!」殷冽身旁的护卫蓄势待发,却被殷冽挥手制止了。

「孩子已然没了母亲,不能再没了父亲。」殷冽轻描淡写了一句,毕竟能真正理解他的伊人已站在黄河彼岸⋯⋯多说无益。

苏役想起了苏翩笑临死之时所言,再看看殷冽那宛若丢了三魂七魄的神色,或许他是真的爱苏翩笑的,可是⋯⋯也罢,身为姐姐,她哪怕倾尽所有有要完成妹妹的遗愿。

男女情爱,她苏役自始至终未辨眉目,可族人亲情,她却是看得比什麽都重。

「孩子可以陪你,可我也必须陪她,我不会再让她走上和翩笑一样的命运!」苏役的语气充斥漫天杀气,好像巴不得把殷冽撕碎一般,可她不能,那可是她妹妹毕生所爱,她舍去性命也要跟随的男人。

飞蛾扑火,她苏役自始至终亦未辨眉目,明知前路坎坷,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可她却义无反顾、至死不渝,她不懂,真的不懂。

「随你。」殷冽没在多说什麽了,当苏役放开他的衣襟时,他便转身离去,可那失魂落魄的茕茕背影却深深地可在了苏役心里,可她却还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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