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從天而降 — 二、紀伊(3-2)

正文 從天而降 — 二、紀伊(3-2)

隔天,迎来与纪伊相约的日子。

见面的地点前述已提过——当然是我家了。

所以,我其实也不需要做什麽准备,只要怀着一颗赤忱的心……和勉强维持的理智,那就够了。

但说是这麽说,当然不可能什麽都不做。

「嘿咻、嘿咻——」

事实是,我需要做点什麽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唔哇,好恶——在跟女生见面前做俯卧撑的男生。」

你想到哪里去了啊?

「没办法,我需要消耗一下我过剩的精力嘛……」

「哔哔!更恶心了、更恶心了哦!」

「……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不是。

只是我无法想像在我长久盼望与纪伊再次一如往常面对面的时间以後,终於得偿所愿,而那样的等待真的可以称上值得时,该如何应对而已。

我跟纪伊实际上已经好久不曾这样相约,这样平常地对话。在变成尴尬的关系以後,不超过五次吧。仅只是讯息里简单的邀请与答应,就足够让我心跳加速胸腔躁痛。

没有分手,实际上也只是我单方面的要求。

纪伊会不会其实——早就与我断绝乾净了呢?

而为了不过度冲动,随时保持心平气和,不过度亢奋吓到纪伊,我需要将体力耗弱到最极限,呼吸吐息保持在最平和。

不夸张,如果让我维持昨天见到矶贝时的那种冲动,我是极有可能在这个狭小的房间对纪伊大喊什麽的。

……噢,对啦,现在房间已经不小了。

「喂,我警告你喔,绝对绝——对不准出来。」

「知道啦——本小姐是那麽不识好歹的人吗?」

你就是啊。

瞪了她一眼,我继续卖力做着俯卧撑,期间还换成仰卧起坐。

不好意思,我就是这麽嗨。

计算好时间,在前二十分钟去冲个澡的话就行了……啊,纪伊喜欢薰衣草的味道,在房间喷点好了,等等,我流的汗味会不会残留在房间啊?完了完了。

那样只能再多喷一点……不!这样味道相混会更恶心啊!天啊!

说到底,一开始我就不该在房间做!

「……你在做什麽啊。」

衣耶芙特一脸无言看着我一边喷香水一边嗅闻一边做俯卧撑的样子,而我只能说真是抱歉了。

「这样、嘿、呼……很像、痴汉……吗?」

别误会,不是因为我是痴汉才这样说话,而是因为运动过後喘气才这样说话像个痴汉……我到底在说什麽啊?

「你有自知之明真是太好了。」

衣耶芙特斩钉截铁地说。而这时候,象徵相约时间前二十分钟到来的闹钟响起了。

……好,决战时刻到了。

一定要把握这次的机会……让难得主动提见面的纪伊另眼相看!

「处男真难理解……」

身後衣耶芙特一脸鄙视的脸,就爽快地给她无视吧!

「叮咚——」当这声铃响在大门口奏起时……我第一时间打开了门。

……嗯,那是当然的。因为我早就守候在门口。

咦?这样会很恶心吗?

「纪、纪纪纪……伊!你早、早啊哈哈哈、哈哈……」

我在干什麽啊!

「早安,悠吾同学,谢谢你特地拨时间给我。」

呼,还好纪伊很温柔。

给了我一个微笑的她,亮眼到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不过她怎麽好像比我还客套?

「哈哈、哈,其实已经不早了呢……嗯,应该是下午安才对……」

对啊,重点就在这里。

明明约的是下午,纪伊怎麽就搞不清楚了呢?

但不排除是她跟着我一起说的关系……

「!……」

纪伊突然微红了脸。

咦?等等……等等。

我好久没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了喔……难不成是害羞了吗?

为什麽,因为……讲错话?

那、那个纪伊!会讲错话!?

「真、真是的,悠吾同学,你瞧我,有些紧张了呢……」

她微赧着神色歪着头,嘴角带笑偷觑着我,是与以前如出一辙的招牌动作。

微光乍亮的黑发,柔顺地披散在肩颈,随着困惑与自我打趣的姿势,微微散落颊畔。

与那乌黑而不假雕饰的深邃之眼相合,完美地藉由光影掩映,挥散出如雾一般的奇蹟。

而梦境里是纪伊独朝着我的视线,只向着我一人的专注;片刻不移的凝视,与彷佛日久天长的错觉大相吻合。

彷佛只有我跟她——在这错置错位的空间里,彷佛只有心系着我的纪伊,和永远只为她倾倒的我。

可是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总、总之!先进来吧……」

呼吸困难,我只能吐出这麽一句无力的言词。

楼梯踩踏的声音零零落落,首先是我沉重的步伐,再来才轮到纪伊轻巧的踏步。

脚跟点缀,趾尖点染,彷佛雨珠滚落的池塘一般,掀起涟漪,静静扩散,清音也随之摆荡。

跟我的粗犷完全不同,纪伊无论到哪里都是那般始终不变的优雅。

跟在我的後头,亦步亦趋,始终维持礼貌而良善的浅笑,两手提着提包,飘扬的长裙扬起迷离的光影。

——今天她穿的,是颇为适合的黑底白洋裙。

正如将光影变幻巧妙点缀成天然妆彩一般,不施脂粉却依然耀眼夺目的大海原纪伊,现在就走在我身後。

迈向我的房间。

而她是我的女朋友。

「……」

我抿紧了唇。突然握紧了拳头。

「悠吾……同学?」

身後传来试探的声音,巧妙窥伺着我,正如过往的每一分每一秒,想着她而感到搔痒的我。

此时此刻,我感受到同等的紧张。

因为久而久之,搔痒就会转成阵痛,化入骨髓,成为深不见底的病徵。

「呼……」

我重重吐出一口气,开朗地转过身:

「那个,果然我得先准备点饮品什麽的呢……你先上去等我吧,纪伊。」

「咦?啊、好的……」

纪伊怔了一下,随即光靠反射回我。而我无视她的停顿,迳自走下楼梯。

我需要一点时间平静。

放任纪伊自行走上楼後,我晃到楼下打开冰箱,期间完全是靠一股先蓄的机动力在运转……是的我感觉自己好像机器人,完全为了主人投下的任务而行,根本不知道活着为何物。

……可是,很快地,我感到有些不对。

不对——我就那样、放着纪伊跟可能捣乱的衣耶芙特……在一起好吗?

等等、等等——

不,应该不会——

「喀咚。」

那是冰块碰撞杯缘的声音还是我心脏跳动的声音还是腿脚撞上桌子的声音呢——几秒後,我知道都不是。

因为那是。

「……喂。」

「……啊?」

「……叫你呢,哥。」

——妹妹出声叫我的声音。

「……咦?」

细如蚊蝇的声音,确实是出自眼前的女孩。

染发、一脸不良,就我来看只会归为叛逆但在外人眼里可说可爱亮眼的这家伙……确实,就是我那又爱又恨的老妹。

她为什麽选择在这种时候叫我……

「若、若菜……?」

我虚弱地勾起微笑。

真是的,搞什麽啊,还以为经过昨天的传话,我们已经和好了呢——果然不可能吗?

她对我的成见——果然不可能轻易消去吗?

「还以为你改变了呢……结果一点长进也没有啊,哥哥。」

勾起嘴角,嘲弄地叫着我哥哥,脸色出奇难看又毫无半丝光彩的,是我的妹妹。

那与对外人的完美可爱微笑不同,省去装蒜一般的淘气俏皮,全以本性正对我的这家伙……

「还是干着下三滥的勾当……强迫纪伊姐姐啊?」

——是对我深恶痛绝、以道德规范严加斥责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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