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干嘛？」为了不把心情表现得太过明显，凌沁渝垂眸，抿了下唇。
韩承祤主动来班上找她，虽然还不知道是为了什麽，但她真的挺开心的。
只是人来人往的走廊实在不是个适合他们谈话的地方，两人都算是风云人物，绯闻先前在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而昨天她又刚成为校板热门文章的主角，还是负面得彻底的内容。
想了想，凌沁渝还是拉着韩承祤到了附近的楼梯间，虽然偶尔仍有学生经过，但少了很多。
刚才有些心急，她没想太多，抓了他的手腕就走。到了楼梯间，四周顿时一安静，她才回过神来似地赶紧松手，又不禁懊恼起自己将不自在表现得太过明显，下意识就觑了眼身侧明明没做什麽，却总能弄得她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
但如果是平常的韩承祤，应该早就笑着调侃她了。他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於是凌沁渝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开口。
韩承祤垂眸，对上她微微睁大的双眼。
很乾净，像是里头从未有过恶念，和她的笑容一样。
单纯得让人想守护。
他忽然就想起那天，两人还不怎麽熟时，一起翘课吃冰的场景。那天他也是看着她的笑，莫名就起了这样的念头。
但分神也就仅仅一瞬，韩承祤很快地便收回多余的思绪，低声问：「为什麽不澄清？」
愣了愣，凌沁渝很快地明白他是指昨天传出的她霸凌刘心恬的传闻。看来真的闹得不小啊，连别班的韩承祤都听说了。
但他第一句话就问为什麽不澄清。不是问怎麽回事，也不是问她有没有做这些。
凌沁渝忽地心头一紧，彷佛有股温热盘据在胸口，有些闷，但说不上难受，反而带着很淡的一丝甜蜜。
这样无条件地信她，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好似有什麽重担忽然被放下了，变得轻松许多。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她微微耸肩，「有人问我会说没有啊。但相不相信，我又控制不了他们。」
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韩承祤淡淡地拧了下眉。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麽，她又开口了，「而且心恬说她相信我，这样就够了，其他人怎麽想又没差。」
语落，她瞥了眼异常沉默的韩承祤，左肩却突然被一股力道撞了下，使她重心不稳地向後退了几步。
反射性地转头，凌沁渝看见隔壁班的三个女生嘻笑着经过，其中一位还侧头睨了她一眼，眼神不大友善。
於是她也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而一旁的韩承祤伸手很轻地揽过她之後，凌沁渝才发现她刚才几乎已经退到楼梯边，再差几步就要踩空。
她下意识地回头，却见韩承祤注视着前方，眼底一片冰冷，嗓音同样漠然地启唇，淡淡吐出两个字——
「看路。」
那三个女生显然吓了一跳，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而不只她们吓到，凌沁渝也瞬间就愣了。
气氛不知怎地有些僵。
明明附近挺吵杂的，不远处的教室和走廊偶尔传来笑闹和谈话声，却都彷佛隔了层屏障，让她觉得安静得都不自在起来了。
接着陆续又有两个女生下楼，经过时都不约而同地朝他们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凌沁渝抿了抿唇。她有预感今天会再一次地上校板，自己现在名声又这麽差，如果连韩承祤也被牵扯进来……
「喂，你快走啦。」她对上他似蕴着复杂情绪的眼眸，带着几分无奈地说道。
韩承祤拧起眉，不答反问，「所以你无所谓？他们那样说你？」
闻言，她一怔，接着微微垂下眼睫，避开他深沉的注视。
怎麽可能无所谓，但她又能怎样？
韩承祤整个人阴阳怪气的，然後又净是问些奇怪的问题，她心情忽然就变得有点差，没有理由地。
「……你找我就为了问这些？」她的嗓音很淡，为了藏起连自己也弄不懂的情绪。
紧抿着唇，韩承祤试图压下心底升起的一股烦躁。也说不上是什麽感觉，但莫名的无力感突然就袭了上来。
他从来就不觉得校板上的不实指控是凌沁渝做的，但看着听着那些言论连他都难受了，她本人又该是什麽心情？
他也不清楚自己怎麽就在冲动驱使之下来找了她。也许是想让她知道他相信她，或者若她难过他也能够安慰她、听她诉苦。
然而凌沁渝一副不在乎的模样，甚至还要他离开。
是真的无所谓还是不信任他？不愿告诉他？
韩承祤闭了闭眼，低沉的嗓音微哑，「你……」
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也许是心疼吧，心疼到都生气了。
他很少有不理性的时候，而他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很不理性。
但不理性就是明知道却控制不了。
他望进凌沁渝还微睁着的眸中，里头除了不解，更多的却是杂得他看不穿的情绪。她还在等他的回答。
轻吐了口气，他低声道：「没事，就当我多管闲事吧。」
语毕，他刻意忽视了凌沁渝带着几分错愕的神情，艰难地旋身离去。
＊
中午那件事之後，凌沁渝也没心情吃午餐了，失神地趴在桌上等待午休结束。
又再次深深地体会到她有多不了解韩承祤，无论是他的事情或他在想些什麽。
他们这样算是……吵架了吗？
那时候她是想追上去询问的，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犹豫的同时，韩承祤也已经走远了。
理不清脑中全纠结在一起的思绪，她心里堵得慌，却又寻不着窗口抒发，心情闷得像是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上课的钟声终於响起，她叹了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的气，起身前往图书馆。还好下午马上就是社团课，她又有两节课的时间可以好好想想最近接二连三的不顺遂。
怎知即使是无所事事的阅读社，耳根子仍无法清净。
「礼拜日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高彦霆从她一踏进图书馆开始，就一直缠着她说话。
「不要。」凌沁渝想也没想就拒绝，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我没空。」
高彦霆依旧不屈不挠，「那放学要不要去学校附近新开的那家甜点店？我请你。」
「……」她难道还需要他请客？
「欸对了。」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淡，高彦霆在她身旁也拉了张椅子坐下，「听说你霸凌同学啊？真的假的？」
凌沁渝没有回答，却蓦地想起韩承祤。
『为什麽不澄清？』
她自嘲般地勾了勾角。
「理我一下嘛，还是你真的跟韩承祤在交往啊？」
「……没有。」
高彦霆轻浮地勾起笑，眉眼间的喜色显而易见，「那就代表我还有机会啦。」
凌沁渝无力地闭了闭眼，有种快抓狂的感觉，「不管我跟他有没有在一起，我说过很多次我不喜欢你！」
「难说啊。」
「……你什麽意思？」她深深地皱眉，看向高彦霆仍旧欠揍的笑脸。他的眼里似乎藏着什麽。
「算了。」还没等他回答，凌沁渝烦躁地先撇开了视线。与其在图书馆忍受吵杂，还不如回没有暖气的教室，「我要回去了，再见。」
「喂——」
她装作没听见高彦霆的呼喊，推开图书馆大门，迳自快步离开。
社团时间的教室空无一人，她缓缓地走回座位，余光却瞥见後方刘心恬的位子。她桌上的铅笔盒没有盖上，而里头躺着一张纸条。
凌沁渝蓦地想起那天刘心恬的课本被破坏时，里头掉出的纸条。那时候刘心恬不愿意让她知道上面写了什麽内容。
挣扎了几秒，她还是选择违背良心，於是打开了纸条。
——别妄想不该得到的人。
凌沁渝顿时懵了。
里头就这短短一句话，没头没尾地。
而仔细端详了几遍後，她总觉得这字体有些眼熟。该不会和她当时收到的纸条是同一个人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