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蓝琼鸾是禁不住抿起唇,带着担忧的目光一转,便直接划向高莲华。
却是未曾料到,男人仅仅是轻巧撇了那幅画一眼,便蓦然嗤笑一声,好似觉得秦廷靖这要求,是何等可笑一般。
浑身气势一冷,最是引以为傲的画技,得来的却是高莲华的轻蔑态度,自然是让秦廷靖心生怒意。
不过一介武夫,如何敢这样轻视他的画?
凝住欲暴起的怒气,且看高莲华如何出手的秦廷靖,却发现高莲华从画上歛回的视线,不知在何时已对上他,还毫不隐藏其中的探究之意。
「殿下这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呀。」唇角勾着满载嘲讽的笑,高莲华一字一句重重说道,恍若惊雷般震入秦廷靖耳畔。
还不等秦廷靖探询高莲华如此话语究竟何意,高莲华便是轻笑一声,突兀说道:「听闻殿下在国内,由於秦国帝王的刻意刁难,兼之殿下母后莫名的厌弃,是过的异常艰辛,若非本就暗藏势力,怕是早给连根拔去……可是如此?」
「这与此画有甚干系?」秦廷靖可没有与旁人讨论这事的兴致,更何况那人还是他国王爷,自己意欲除去的目标之一。
「人说相由心生,画又何不是如此?心中所向,想来也会影响这所绘之景。」上前几步,高莲华弯下腰,指尖轻轻勾起秦廷靖适才情绪波动,所打碎在地的杯盏瓷片。
锐利的碎片在指尖滚动,高莲华在几人疑惑地目光下,继续恍若不经心的淡淡说道:「素闻画仙从前所绘画作,莫不是磅礡山巅起伏连绵,便是天上之水落凡尘,端的是极为气势万钧的瀑布豪景,何时转性画起这花花草草?难道是从心怀天下之士,生起了旁的心思?」
恰若给人点了穴,高莲华的话一出,让秦廷靖是猛地顿住所有动作,僵直着身子静立於原地。
蓝琼鸾则是转眸投向那幅画,若有所思起来。
「爷说过,爷这双手沾染的血债太多,而殿下在爷成婚这日後,所绘制的、关注的却是爷这双手……可不是自个也动了心思,甚至是向往起爷这样的力量?」冷声说道,高莲华目光如炬,直灼的秦廷靖浑身不自在。
「依殿下眼下爹不疼娘不爱的情况,所能行的路莫不是同殿下这般,亲入险境立功好重取皇帝宠爱,要不则是……」顿了顿,高莲华恶意的加重语气:「手掌力量,且这力量甚至是足以让帝王忌惮。现下爷看殿下这给人说中心事的僵硬模样,怕所选的,是第二条路吧?」
「简直是胡说八道!」身子微微打颤,秦廷靖再出声,已是一点温雅都不剩,直翻腾着怒意,「你还以为我是你?谁也不看在眼底,便是亲母魏国太后抑是顶撞,我看魏国荣王疯癫之名真是名副其实,竟什麽话都说得出口。」
「再是如何癫狂,也比殿下是什麽话都不敢说出口好。」猛地厉声喝道,高莲华瞠大眼眸,眼波激荡满溢的冷茫如刃,直刮的秦廷靖浑身发寒。
勉力撑住一身淡然,秦廷靖压指成拳,牢牢将指尖的颤抖收拢掌心,一点也不敢流泻。
「君父如天,后母为地,天地如何倾覆?又如何有忌惮一词?」像是为了遏止住自己心头的波动,秦廷靖牙根咬的格格作响,绷得紧紧的齿间,是硬生艰难的挤出这一句沉沉的话语。
「简直笑话。」上前几步,高莲华扣紧捏着瓷片的拳头,锐利的碎瓷登时镶入男人手心,带着温热的鲜红便顺势滚淌出。
鲜红在男人手掌蜿蜒出一道妖冶弧线,便积蓄在手掌下缘,直至不堪负荷,即凝成饱满血珠溅落在下方敞开的画卷上。
朱红花蕊滚上血珠妖红,登时让本是挟着莫名艳丽的画卷,陡然破出股无法掩饰的肃杀之意。
便若这画卷花蕊上本是该缀着清晨露珠之处,却是沁染上串串血泪,那样冷煞,花蕊的娇嫩模样是一点不剩。
而手持如此妖花之人,又该是历经多少厮杀血路,才能这样安之若素的,以如此素白之手,甘愿沾染红尘,手捧血污花蕊?
「此画隐含贼心,可画者却没贼胆承认,又有何资格让爷多费心思超越?」
看着点上血珠的画,高莲华冷笑说道:「殿下来此,若是仅然是为争功,必然会热烈与梁国商量,愈是展现出自己如何尽力於此处,日後回国必然功劳愈大。」
「可在爷的情报中,眼下殿下居於此处,倒很是低调行事,除却必要情报,是一点不曾与梁国接触,让人须多费上一分心思好找……如此状态颇像是藉着任务由头,离开国内发展自个势力似的,自然无心多管任务。」
高莲华冷冷注视着秦廷靖,从对方身上微乎其微的震颤上,他便知晓──他真是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