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妃柔啊,你好。」她寒暄道,在吕妃柔对面的位子坐下。「你来找承勳的?」
「对啊,我有东西忘在他这,他上去帮我找了。」
吕妃柔的样子看上去完全没有异样,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反倒让向妤璟觉得不自在。
花了几秒钟整理好心情,她清了清喉咙,面向那位曾经要好的书迷夥伴。「那个……妃柔,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什麽事呢?」
「你……」她的双手交握,紧张地摩娑。「想要承勳做什麽?」
「想要他做什麽?」吕妃柔重复了她的话,视线低垂,让细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睛里的情绪。「我不用他做什麽啊,我只是想待在他身边,他也需要我在身边而已。」
向妤璟的嘴开开阖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最後问道:「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承勳的新邻居吗?所以才和我搭话吗?」
「在图书馆遇见你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喔。」吕妃柔眨着眼睛,有几分无辜。「我确实一直在找承勳,仲瑞什麽都不和我说,也让我觉得很气馁,但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和你兴趣相投,想要多聊聊而已。」
「之後呢?」
「你离开位子的时候,手机的画面停留在通讯录,在萤幕还没暗下来之前,我看到了承勳的名字。」
「说想要来我家看看也是──」
「在那之後,都是为了想见承勳。」
问出了这些,向妤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麽,她的手握成拳头,有些止不住颤抖。
现在换吕妃柔问了。「妤璟,你喜欢承勳吗?」
向妤璟抬头,和她脸上的茫然相较,吕妃柔的笑容显得自信许多,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和承勳之间发生了什麽、你对他的感觉又是什麽,但我和承勳大学就认识了,是我让他开始写作,他第一本出版的作品《如梦似幻》也是写给我的,就算之前因为一点磨擦而分开了两年,我们也还是念着彼此,现在只是找回了曾经失序的节奏而已,承勳他需要我。」
向妤璟紧咬着唇,几乎要渗出血来。她想稳住自己的动摇,但声音却在颤抖。「那你当时为什麽要抛下他?你知道这两年来他有多痛苦吗?他没有忘记你,却被恶梦折腾;明明能写出那麽斑斓炫目的世界,却在写了一篇孤独又沉痛的短文之後,再也提不起笔了。因为你,他的人生空白了两年,但你一回来却像没事一样,这样──」
「所以我回来找他了。我知道,承勳他需要我。」
相比向妤璟的激动,吕妃柔很平静,但并不怯懦,眼神里有着倔强和执着。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直到魏承勳空手走了进来,说:「妃柔,我找不到你说的东西──」
他话语的後半句在看到会客室里的人後,消融在空气中。
「怎麽会?难道是我忘在其他地方了吗?」吕妃柔率先站了起来,朝他走去。
而魏承勳的视线,始终锁定在向妤璟身上,後者亦然。他像是想说什麽,又无从开口。
吕妃柔也发现了,她看看向妤璟,又腕住魏承勳的手。「最近在整理要去英国的行李,没在这次带上之後就很麻烦了,所以一想到什麽东西好像不在了,我就会有点焦虑,或许只是放在我没注意到的地方了吧。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你要去英国了吗?」突然得知没听过的消息,向妤璟惊呼道。
「是啊,承勳也会和我一起。」她更紧地攫住魏承勳的手臂,向他确认道:「是吧?」
向妤璟站了起来,盯着魏承勳,虽然她不愿意,但眼神里还是透着受伤。「你……要一起去吗?」
被问话的人始终保持沉默。
向妤璟看出他在刻意闪躲她的视线,更是不愿意移开目光。
「那你那天在稿纸上写到一半的东西怎麽办?不是也和仲瑞说好了你可以再写的吗?承勳你……去了英国後,就不会再写了吗?」
听到这话,魏承勳终於抬起头,他直视了向妤璟的目光,看见她眼里的忧伤,瞬时一愣。
抓准这个空档,吕妃柔挡到了他前面。
「妤璟,你不要这样说了。」她斥责道。「不要再强迫承勳写了。他很痛苦,这几年来他什麽都没写就是证据,他不想再写了。」她的身躯娇小,但还是恰好挡住了另外两人能够看见对方的机会。
向妤璟只能看见魏承勳顶上的一点黑发,像是她初见他时那样,翘得乱。
「承勳……」她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让这段话听起来有力一些,也希望这段话能传得更远、更深一些。「不管你选了什麽,我都会尊重你,你不想写就不要写了,没关系,但如果你还有一点点──就算是只是一点点──想再继续写下去的想法的话,就不要放弃。『人啊,要做自己喜欢的事。』这是你和我说的吧?」
黑色的发顶降了下去,魏承勳低下头,像是在下什麽决定。
「我──」
「我要走了。」
在魏承勳回话之前,吕妃柔忽然一个旋身就跑出了会客室,细跟的鞋子在地上踏出响亮的声音,惹得警卫还探头出来看了一下。
「妃柔!」魏承勳立即喊,他下个动作就打算追上去,但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着被落在後面的向妤璟。
睁大的双眼泛着不知所措,皱紧的眉头像是被打了死结。她是第一次看到他那麽纠结的表情。
最後,他又转过头,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