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最後一排的座位是贴着墙的，韩晓雾倾身靠近的时候，她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支着墙，把他严严实实地困在她与墙壁之间。
夜晚的学校教学区没有什麽人声，晚上八点多了，晚课基本上已经结束，法学院近乎是空楼。
空气中的所有微粒分子像是被定住了，当韩晓雾那句话落下来後，一时间静得宛如夜阑之刻的眠想。
小姑娘俯身靠近，束起的高马尾掠过耳尖，偏深褐色的发梢垂落於肩。衣领微空，脖颈下白腻的肌肤表露无遗，可以看到精致而纤细的锁骨，以及那麽一点点的……胸间罅缝。
顾清晨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两人贴得极近，静谧的空间里呼吸相而缠绕着，丝丝缕缕，平白裹出暧昧味儿。
眼前的少女眼尾还残留着似有若无的媚，是桃花眼微挑着便与生俱来的风流，半真半假，像是自然流露，又像是故意勾引，摸不清也看不明。
偏偏她认真看向你的时候，那双眼睛又彷佛盛着水，盈盈间有不谙世事的天真，让人心下便不自觉放软了。再看一眼，却又见那清澈中混淆了几分刻意，是明摆着的挑事。稍稍一恍神，那些蓄意的小心机转瞬即化入清流涟漪中，不复踪影。
脉脉含情，目光溶溶，无语便有长情尽诉。
他瞥了一眼横亘在自己两侧的两只手，微挑了那好看的眉。
壁咚和桌咚一起上，韩大系花好生厉害。
韩晓雾见他面色无波无澜，一副避世的云游道人模样，大千世界里的任何爱嗔皆与他无关。
任凭她撑篙捣桨想要搅乱一池春水，他的湖面仍是平静无一丝流波。
韩晓雾勾了勾唇角，身子又倾了一些，毫不怯弱地望进他深深的眼眸中。
她舔着唇道：「顾清晨，你对我有意思吧。」
与之前的不同，这回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你他妈的就是对我有意思。
小姑娘笑得明艳，微眯的眼底藏着犀利。
湖面看着没有半分涟漪，难道湖底也是寂如死水吗？
静水往往流深，平静的水面下指不定是劲流涌动呢。潋潋渺渺，暗涡一圈又一圈，直将人往下拖，耽溺於狂澜深处。
而她偏偏要踏着沧浪薄冰，陷足於洪涛，在潮起潮落间，纵情而歌。
知其不可而为之，心之忧危，犹如涉於春冰。
然而她知道，冰裂之後等待她的，不是那万劫不复的深渊危水，而是他的浩荡温柔。
顾清晨平静地迎向她的目光，半晌後突然笑了一声，轻轻浅浅，笑音甫落即散入烟尘。
韩晓雾抓住了笑声的余音。
像是奇蹟般地抓住了流星的尾巴，可以拥有一个许愿的机会。
而她愿意去相信，愿望终会成真。
顾清晨敛了敛眉，正好看到小姑娘开岔裙间隐隐露出的大腿风光，复又抬眼。
「我的确，对你有意思。」
声线清冽，语速稍稍放慢，有种谜样的性感。
他的唇角藏着笑，却微微敛着，没有刻意表露，只零碎几分不小心跌落凡尘，出卖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韩晓雾一愣，没有想到他会直接承认。
还以为会拖更久呢。
原来这下就要告白了吗？
怎麽办我还没准备好啊。
顾教授的爱意来得猝不及防。
你还真是不按常规行事呢。
啊啊啊好期待好紧张好兴奋！
快！说出来，我就是你的女人了！
顾清晨看着她有些茫然和意外的神情，勾了勾唇角，继续道：「我就是觉得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是什麽给了你这种强烈的自信，还有撞了南墙也不会碎的脸皮？」
韩晓雾还沉浸在高岭之花顾教授要表露心迹的兴奋中，此时闻声，那是大大的傻了。
所有激动和亢奋被天外飞来的铁链断得粉碎，那些刻意掩藏的情绪都是徒劳，像个自作多情的白痴。
她不敢置信地道：「你说什麽？」
「我说你这姑娘──」
「好了不用说了，我不想再听你污蔑我一遍。」
「……」
韩晓雾直起身，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抽离之时还不忘耍一下流氓。她把拇指贴在自己的唇上，停顿了三秒，接着把同一只拇指印上他的唇。
指腹触到他的薄唇後，她笑得温婉又不失礼貌：「晨晨，闭嘴啊。」
明显故意变了语调，声线甜腻。
顾清晨：「……」
他的嘴唇有些凉，温热的指腹覆上去，彷佛渡了一些温度到他身上。
从指腹到唇片再到血管，心口处有暖意渐深。
韩晓雾笑眯眯地叫他闭嘴後，往後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回原位。
她凝视着他，脸上的假笑不知不觉变成了冷笑。
呵，此意思非彼意思。
她又想到方才他摒退课後残留的学生时，她离开教室前他的那一眼。
眸光深深浅浅，明明是一如既往的薄凉，她却硬是给他看出了邀请意味。
确认过眼神，顾清晨就是在勾引她。
她眯了眯眼，舌尖上卷，想要骂出脏话。
岂料在看到顾清晨那张清心寡慾又一本正经的脸时，她突然顿了顿，一个「操」字梗在喉间呼之欲出，却又被强行给压了回去。
顾清晨这麽道貌岸然，她可不能居於人後。
他能表现得世间大事皆是浮云晃眼过，难道她就不能装作风轻云淡好不在意？
她说过了，他爱玩，她就陪他玩；他爱演，她也陪他演。
韩晓雾又端上了那张懒洋洋的笑容，身体有一半的重量都倚在木桌上，宛若无骨，姿态惬意，语声冷艳而清切：「老师，听说这个专题是你主动接下的？」
「嗯。」
顾清晨正收着笔电，淡淡应了一声。
「顾大教授日理万机，庶务繁忙，居然还有空接下额外的免费专题课程？」
顾清晨看了一眼韩晓雾，小姑娘是侧坐着面向他的，身子斜靠在桌沿，手肘搁在桌面，手掌支着下巴，慵懒地盯着他。语声幽凉，眼底意味深长。
他停下了手边的动作，侧身面对她。
「你不是会报名？」
「啊？」韩晓雾呆了呆，然後点点头，「嗯啊。」
「既然你知道是我主动接的，那你应该也知道另一个授课教师人选是刘进华教授？」
「对啊。」韩晓雾另一只手斜斜地挂在椅背上，越过前後桌椅的隔间，手指落在後面那张桌子的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那上了一定年纪的老教授，和高颜值的年轻教授，你会想上哪一个人的课？」
韩晓雾见他从椅子上起身，走了一步到她桌旁，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她敲着桌面的手指速度不自觉地加快。
「当然是年轻的帅哥教授啊。」韩晓雾故作漫不经心，见他眼底深如邃黑，她语气有些微的颤。
接着她看着那个年轻的帅哥教授稍稍俯身，一只手也撑上桌面，微微施力，手筋分明，恰好与她的手肘相邻。
韩晓雾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顾清晨感受到她的紧绷，他不吝啬地笑了，眼底是压着的猖狂。
他的头慢慢地靠上她的肩，零碎的发擦过她的颊侧，有细细密密的痒意缀上肌肤。
薄唇对着她耳畔，吐息缠上耳梢，勾着转着，温热而缱绻。
韩晓雾的呼吸一滞。
然後她听到他沉冷的声音响在耳边，低慢得不疾不徐，像个身居古堡多年的高贵妖精，带着十足的魅惑──
「所以，满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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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