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笼包事件之後,韩晓雾就没再给顾清晨送过早餐了。
倒是各种花式约饭不嫌累。
下课钟声一响,顾清晨从教室走出来,就见到倚在柱子旁滑手机的某系花。
周遭突如其来的沸反盈天,让韩晓雾意识到已经下课了,她抬头一看,就见顾大教授衣装笔挺的从教室中走出来,一眼望去那儒雅之气飘然欲仙,彷佛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韩晓雾看着那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心里那个痒啊……长得这麽乾净端正,多想玷污一下,就那麽一下……
像一点黑墨浸入了洁白的绢帛,只堪堪一滴,便在一片白净中渲染出一朵花来。
高洁中带着那麽一抹邪,是正又非正,似妖而非妖。
顾清晨一本正经的从她眼前走过,目不斜视,就跟完全没看到她似的。
「帅哥,赏个面子,一起吃饭?」韩晓雾虚吹了一个口哨,笑得一脸荡漾,俨然一个调戏良家妇男的女流氓。
顾清晨脚步顿了顿,淡淡瞟了她一眼,走了。
此时室友程贝贝和甄甜正好经过,见某女流氓调戏无门,便幸灾乐祸地走到她面前。
「不要说室友当假的,勉强赏个面子给你,一起去食堂吧。」程贝贝笑嘻嘻地搭上她的肩。
韩晓雾:「……」
隔天顾清晨在批改作业时,突然手机铃声一响,打破了整室的安宁。
彼时他正好改到有人举例时把两个法规的内容混淆,他轻轻地蹙了眉,扶了一下眼镜,不予置评。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串号码,没有联络人备注。见那串号码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他勾了勾唇,没去理会。
直到电话响起第三次,顾清晨才意兴阑珊地接起。
「老师,我刚好经过法学院,要不要一起吃晚餐?」小姑娘脆生生的嗓音传到耳里,顾清晨闻言往窗外看去,这才发现早已落霞漫天,傍晚了。
「晚餐?」顾清晨挑了挑眉,语调平淡,「吃什麽晚餐?」
「啊?」韩晓雾茫然,「老师你吃过了?」
「还吃什麽晚餐……」
顾清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压低了声线,嗓音半磁半哑,却平板无一丝波澜,像是入定的老僧,无欲又无求。
「吃你就好了。」
话音甫落,韩晓雾的手机哐当一响,直接给她来了个高速自由落体。
比手机坠落更高速的,是她血管里奔腾的血液,以及飞快到即将失速的心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警官大人!这里有人色诱我!请允许我将他就地正法!
明明语气就跟六根清净没有欲望的仙人如出一辙,为什麽这麽诱惑这麽酥人呢?说!你到底是性冷淡还是行走的春药!
韩晓雾在原地自爆无数次之後,终於缓过了神,她呆愣着捡起地上的手机,六神无主地回了宿舍。那脚步虚无飘渺,身子在晚秋的风里摇摇欲坠,大脑只有一片空白。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麽?
……也不知道是谁将谁就地正法了。
顾清晨见对方的音讯一如期望地中断了,他满意地勾起唇角。
接下来的改作业期间,顾大教授的心情十分明媚,就连见到把刑法和刑事诉讼法内容弄混的答案卷,他都只有潦草地用红笔画了一个叉,眉头那是再也没有皱起了。
「吃你」的後遗症有点儿大,韩晓雾的约饭行动在沉寂了三天後才重新启动。
这三天她激动过後,老想着那时候的顾清晨是不是被什麽东西附身了,要不然他那种仙山上的高岭之花,怎麽可能会说出这种话呢……但是那五个字又是真真切切地传到她耳里,听来是他一贯的平淡无味,却硬生生给她炸成了一朵烟花,差点儿逼得她心脏因跳动过快而衰竭。
亲爱的顾教授,您可真会玩啊……
很会玩的顾教授在给晨晨煮完鸡胸肉後,开始思考自己晚餐要吃什麽时,就见放在流理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韩小5:老师,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顾清晨对於韩晓雾有他的通讯软体帐号丝毫不意外,毕竟有个卖朋友卖得得心应手的任平生在那儿,就算哪一天韩晓雾有了他的生辰八字或身高体重三围,他都不会觉得讶异。
小姑娘传过来的讯息还附带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保鲜盒,盒里装着满满的寿司,是不同馅料的海苔花卷。
顾清晨:你做的?
韩晓雾不假思索地回了「是」。
她跟简兮去生鲜超市采买食材,还负责帮他拆食材包装,这麽一来,做菜者多少也有算她一份吧。
韩晓雾喜孜孜地打着「求表扬」,就见顾清晨传了讯息过来,而她那臭不要脸的三个字还没传出去,便硬生生地被打退堂鼓。
顾清晨:喔,那我更不想吃了。
韩晓雾:「……」
顾清晨看着坐在他脚边吃鸡胸肉的晨晨,他蹲下身揉了牠蓬松的软毛一把,嘴边有微微弯起的弧度。
小东西吃肉的表情太过满足,明明身为一只猫,最喜欢的竟然不是鱼,反而是水煮鸡胸肉。
晨晨又吞了几口肉,看到顾清晨的手搁在一旁,牠停下了进食,往他手上蹭了蹭。
顾清晨的眼底慢慢聚了些笑意,他轻轻道:「你说我晚餐吃什麽好?」
晨晨舔了一下他的手背,仰头看着他,一双明晃晃的大眼里似是闪着光。
顾清晨见牠这呆萌的样子有些失笑,又想到某人此时估计在屏幕另一端满脸哀怨,他骚了骚牠的脖子肉:「要不然吃寿司?」
晨晨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
「那就吃寿司吧。」顾清晨起身,眼底意味不明,初看时似有暗潮翻腾流动,再看时却又平静得彷佛从未掀起过浪花。
住所街口正好有一位大婶固定在那儿摆摊,卖的是十元寿司,顾清晨偶尔会去光顾,大婶也认得他。
「顾教授,今天不吃豆皮吗?」大婶边把寿司装盒,边和他搭话,「怎麽难得点了海苔卷呀?还这麽多。」
顾清晨极轻地笑了笑,没有多说话。
大婶也知道此人性子寡淡话又少,自己估摸着是家里有什麽人拜访,而那位客人喜欢吃海苔卷,也就没有多加追问。
一向对海苔卷没什麽特别感情的顾教授,那天晚上一个人把整盒海苔花卷寿司全吃完了。
然後他抱着马桶吐了一个小时。
直到胆汁都要呼之欲出了,顾清晨才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从小吃海苔卷无一不吐,也不知道是个什麽奇葩毛病。
他彷佛什麽都没发生过地去洗澡刷牙,经过晨晨时见牠宛如酒足饭饱般地缩在自己的小床里,他带着空荡荡的肚子也爬上了床。
难得一夜好眠。
隔天早上他进到学校办公室时,发现了一件事。
他离开办公室前,一向会把办公桌收拾整齐,不留半点零散的纸本。岂料本该是空荡荡的桌上,此时竟意外地躺了一封信。
俨然一名不速之客,擅自入侵,并且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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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迟早要被顾小花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