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步约半刻,穿过岭嵤便听闻一道怒骂叫嚣声,梅冉冉不及反应,莫琛深已冲出去。
「你们做什麽,别欺负阿辰!」
不愧是差点成为褚天辰正室的青梅,围丈夫权围得可真彻底。随後跟上的梅冉冉静伫於高处崊石上,甩开摺扇掩面,只露一对清眸,俯瞷底下的纷争。
「琛深师妹,你怎麽老来这种桑枢瓮牖的地方呢?多不适合你啊。」方才朝褚天辰咆哮的弟子一见来得是娇滴滴的小师妹,语调一转谄柔,甚至伸出咸猪手想牵莫琛深的柔夷,被她巧妙地躲开了。
「既然桑枢瓮牖,马师兄又何必这麽常来?你分明是看阿辰不顺眼,欲拿他出气吧!」
握着斧头砍柴的褚天辰原想默默承受辱骂,待师兄们觉得无趣便可息事宁人,偏偏杀出一个小女孩儿心性的莫琛深,不懂得看脸色看气氛,直挑起两方战火。
「出气?师妹这句话可言重了。褚师弟若是木砍得再快些,烧柴的手脚再利索点,咱们有需要降尊纡贵来这茅室蓬户?」
耳闻对方的大言不惭,梅冉冉摇扇的手戛然而止。
哇塞,他有没有听错,在《魔剑傲天传》连名字都排不上的弟子,竟用降尊纡贵来形容自己!
「马师兄你瞧瞧阿辰的掌,水泡长了又破,破了又长,以後还怎麽练剑术修心法?你们别因为他是当届会试第一,就见不得人家好,处处找他碴!」
一直缄默不语当自身不存在的褚天辰此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欲出言阐明,但师兄的拳脚可不听他解释,拉开挡於前方的莫琛深,抬足便往他肚腹狠踹。可怜的褚天辰被他猛力一击,连滚了三圈才稍停。
「阿辰!」莫琛深捂颊惊呼,想前去搀扶却被师兄箝制住,她挣不开,只得斜睊道:「放开我,师兄你们真是太过分了,若非阿辰脾气好,早一状告上大师兄,还由得你们跋扈吗!」
莫琛深这句怼言梅冉冉不啻大感不妙,还十分不认同。史则名是出了名的见不得人家好,资质比他上乘、修练比他优的不惢*死无法消心头妒气。原着中历代会试第一的外姓门生,他看一个弄一个,看两个砍一双,褚天辰会被外放到这鸟不生蛋的破地方砍柴,定是出令於他,告状史则名反而会加速褚天辰死於非命啊。
思至此,那名姓马的师兄又上前去补了褚天辰两脚,顺道啐了一口唾沫。
梅冉冉瞅着有些心疼了,以扇掩眸,卒不忍睹。
怎麽他四周的人有话都不能好好讲,偏要用拳脚教育他呢……
底下师兄妹二人拉拉扯扯,莫琛深拼命顽抗却仍旧挣不开马师兄的桎梏,
眼瞅另一名师兄趋步向前欲攫她的臂膀,莫琛深不禁朝上风处的梅冉冉搬救兵道:「你不要拉我。仙师,你别光伫着看呀,快来帮我们!」
梅冉冉被点名,才不得已露出一双睟眸,谄笑道:「二位师弟,霸凌不好,霸凌同门弟子在千梅岭上可是会受戒棍之罚的。」
「我霸凌?」马姓弟子嗤鼻一哼,讥道:「有你们梅姓子弟跋扈吗?」
整座千梅岭最严重的霸凌莫过於亲眷子弟狗眼看外姓门生低,梅冉冉深知鸿沟跨不过,便嗟叹地走下石阶,来至马师弟跟前。
「敢问褚天辰是犯什麽错,你要这般惩戒他?」
「哼,对史大师兄不敬,当要罚之!」马师弟身高不占上风,只同梅冉冉平起,他见气势略减,赶紧抬高下颔,做出睥睨姿态。
不过梅冉冉被一身皓白梅纹道袍衬得熠熠生辉,随意束起的乌发更映出他洁净白皙的细致颜庞,有种自带尊贵气场之感,使马师弟愈看愈燃火。
「不敬?是哪儿不敬?」
「干卿底事!」马师弟气得脸歪嘴斜,甩开莫琛深後拔出腰际的剑,直指梅冉冉鼻尖,怒道:「大师兄爱怎麽罚外姓门生咸是咱们的事,与你梅姓弟子何干?」
「总归是门生,我只求公平公正。倘若褚天辰真对史师弟不敬,受罚也是应该,但──」梅冉冉瞟了抱着肚腹在地上起不来的褚天辰一眼,续道:「惩罚有百百款,这种粗暴的方式,实在有违人性。」
「喔?那我就让冉师兄见识见识泯灭人性的作法!」马师弟骤然起手挥剑,吓得梅冉冉两眼瞪大,速退半步。
「这位师弟,有话好说,有话可以慢慢说,犯不着全武行吧。」适才匆匆溜出清花宫,雅修剑就搁在里头了。依自身这种上不了厅堂,入不了厨房的媳妇儿样,饶是使出全力招唤雅修剑,它也不见得会飞来御主。梅冉冉索性放弃,凭藉反应连躲好几招挥砍,只是他越闪,马师弟砍得越眼红,招招逼近,剑身速挥之下,他耳边传来好几声咻咻的骇人声。
*注:惢(ㄖㄨㄟˇ),发音似台语的"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