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旖甄，你最近为什麽跟沈莳雨那个怪人走那麽近。」又一次段考结束而没考上百名榜，布告栏前的曹雅蓉，望着榜单，神色沮丧的她，忽地提起，埋怨的样子。
「莳雨不是怪人。」梁旖甄轻声说，「她只是比较不擅长表达。」
曹雅蓉没搭理梁旖甄，她吸吸鼻子，温柔的目光走过一丝黯然，她盯着百名榜尾端梁旖甄的名字，低喃，「与其看她画画，你应该多花一点时间教我功课才对啊，我们一起去上资优生辅导课多好，我可以帮你要你喜欢的男生电话？」
「这个月我已经私下教过你好几次英文了……还有，我没有喜欢的男生。」梁旖甄摇摇头，已经十几分钟了，曹雅蓉的不断抱怨让她有点烦躁，不想再跟她交谈下去的她，本想转身离开。
「你没有喜欢的男生吗？」曹雅蓉好听的声音大了些，喊她，似乎暗指着什麽似的，她道出一个名字，「就连方政霖你都不喜欢？」
「他是隔壁校的校草，没有女生会不喜欢他的。」看梁旖甄停下脚步，曹雅蓉继续道。
梁旖甄深吸口气，殊不知她停下来的原因，不是因为想认同曹雅蓉，相反的，她很清楚曹雅蓉之所以这麽执着想要考进百名榜，除了因为她一直想当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之外，另一个原因便是方政霖。
身为隔壁男校校草的方政霖，成绩好，又很会打篮球，每天放学在球场打球时，都会引得一群女学生围观，曹雅蓉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成绩好的方政霖，在隔壁男校也是百名榜的一员，如果去上辅导课，肯定能遇上他。
因此梁旖甄才停下来。说穿了，她停下的原因，是因为不想让曹雅蓉对她有奇怪的误会。
家里的事情已经够让人烦心，梁旖甄不喜欢惹麻烦，特别是她很清楚，曹雅蓉私底下是什麽样的人──
「你说你是不是也喜欢他。」曹雅蓉走近，温柔的声音多了一分质问的意味，听在人耳里特别压迫，「是不是？跟我说吗？」她唇角勾起，神色很是关怀。
「不。」柳眉扬起，梁旖甄摇头，平静地望向她，缓道，「你忘了我不看他打球的？我不会喜欢一个我只听过名字的人。」
「那就好，还好，真的。」曹雅蓉勾深了她的手，唇边泛开微笑，「这样，我就不怕跟你说一个我的小秘密了？」
梁旖甄抽回手，她尴尬一笑，曹雅蓉不说，她也知道她打算说什麽。
「先说，我不会帮你要方政霖的电话？」不想拐弯抹脚，梁旖甄淡淡一笑，索性直接说破她的心事。
曹雅蓉可不愿意了，她又勾紧梁旖甄的纤细手臂，「旖甄，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很重要，真的……」
一时无法摆脱曹雅蓉，梁旖甄无奈，只得听着曹雅蓉不断告诉她她对方政霖的喜欢，还有，她有多担心方政霖被别的女生追走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
梁旖甄大多没有答腔，过去她曾经被人告白过，几次，但没有什麽喜欢的感觉，尤其，当她细问对方喜欢她的原因，对方要不回答，因为她长得很漂亮，或者因为她的功课不错，那让她听了总是很困惑，因为她听见的无疑都是这些人对她的不熟悉，於是她不明白。
虽然看似活泼开朗，但骨子里其实是个怕生的人──梁旖甄不能想像自己喜欢一个人，却一点也没有真正认识过对方。
而此刻，曹雅蓉不住碎念的内容，就像是梁旖甄一直困惑着的问题本身，可梁旖甄没有问，她知道她如果问了曹雅蓉，爱面子的曹雅蓉，肯定会相当不悦。
还好，当梁旖甄正苦恼着怎麽脱身，恰巧沈莳雨抱着一大箱美术老师给的颜料，吃力地从两人身边走过。
「莳雨，我来帮你。」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见到单纯的沈莳雨，梁旖甄似乎就能短暂忘却生活里的那些压抑、忘却那些她想不透的问题，让她想也没想便抽开曹雅蓉勾着她的手，跑近沈莳雨身边。
「啊，好。」沈莳雨一愣，但很快便点头。
这几个月来，虽然沈莳雨还是很不擅长跟梁旖甄说话，但打从梁旖甄把位置换到她身旁也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而且之後每次要换座位时，梁旖甄也一直都填沈莳雨身旁的同一位置，让沈莳雨早已不自觉习惯她的存在。
梁旖甄甜甜一笑，手探进沈莳雨箱子的另一边，两人一左一右的把箱子抬着往教室走，梁旖甄当然知道自己把曹雅蓉抛在身後了，但她这会真的不想管。
不想管──比如，几天後，她要开始去上资优生辅导课前，曹雅蓉又央求她要她帮忙要方政霖的电话。
知道再不搭理曹雅蓉，她肯定没完没了，梁旖甄当下勉强敷衍了过去，跟曹雅蓉说，如果有机会，她会帮曹雅蓉要的。
但当时的梁旖甄并不知道，她随口答应的这句话，後来为她惹了一个没想过的天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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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导课开始的几周後，某个早自习前，梁旖甄一如以往的走进教室，她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她停下的原因，是闹哄哄的教室在见着她时瞬间安静了下来，女同学们的目光短短的投注在她身上，几秒钟的光景，却已形成一种检视，检视她的从头到脚，目光不友善且赤裸，彷佛她是个不速之客。
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梁旖甄一见那些眼神便怔住了，因她很常看见这种眼神──自从她父母过世後，在她爷爷奶奶家里，她的叔叔姑姑们，便是用这种眼神看她。
为什麽会这样？
柔唇稍抿，梁旖甄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但她知道不管碰上什麽事情，冷静都是上策，加以同学们也不再打量她，又交谈起来，彷佛刚刚梁旖甄注意到的打量只是错觉似的，梁旖甄便故作镇定地走回位置上。
她坐下时，沈莳雨已经来了，她一如以往的在画画，而且紧紧按着图纸，好像下头藏着什麽东西的样子，梁旖甄困惑想看，但早自习的钟声已经响起，曹雅蓉抱着小考考卷走上讲台。
「我们这节考数学，老师说考三十分钟，然後交换改。」讲台上，曹雅蓉温柔一笑说。
考卷一排一排的传，梁旖甄跟沈莳雨的位置都在最後头，等传到她们时，考卷已经是最後一份了。
梁旖甄自然的接过前面同学给她的考卷，但当她接过考卷看清，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数学题，而是贴在考卷上的一张黄色的小传单。
小传单上头有着很多很多字──很多很多，让梁旖甄看了说不出话的字。
手摀住唇，羞赧的眼泪瞬间充塞眼眶，梁旖甄纤弱的肩膀颤抖着，「这……」
她不由得看向沈莳雨，发现她的考卷上头没有类似的纸片。
但沈莳雨却也在这时转头，目光交会，当她看见梁旖甄考卷上的小传单时，她神色慌张。
「不，你不要看。」目光担忧难掩、平常寡言的沈莳雨低喃，语落之时，她同时站起身来，想要抢走梁旖甄手里的传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