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曼深吸一口气。冷静，冷静，她如果被激怒就输了。「我觉得你是个不太称职的柜台，到现在都还没帮我约好时间。」
「你这麽忙，也很难帮你约啊。下下下礼拜四呢？」
「不，就下礼拜三下午两点。再见。」苏曼曼挂了电话，用力吸气、吐气。不知道为什麽，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不是因为自己被欺负，而是因为⋯⋯那小三就算是这样子，蓝文彬都还把她放在心上。
她用手臂滑过眼角，擦乾眼泪，拉过行事历，看看又是哪个倒霉鬼要被取消预约——是即将进行第一次疗程的何姓夫妻，还没见过面。
她叫来了方璿，告知她把两人改约，然後送上不离不弃守护符当作补偿。
上班的时间转眼即逝。她结束了下午疗程，处理好员工薪水的表格，然後把匆匆咬了两口三明治，方璿就来敲他的门。
「老大，黄士伟来了。」
黄士伟穿着白衬衫加西装裤，领口还别着花色领带，活像要去约会的模样。连苏曼曼都不得不承认，那一刻的他很耀眼，还有点迷人。
「所以，最後一次的疗程了，对吗？」黄士伟说。
「对，也是我们最後一次见面了。」苏曼曼说。
「不见得吧。」黄士伟眨眨眼，说：「我们只能是医师和客户吗？不能是朋友？」
「不能。」苏曼曼说。
「嘿，我这个人真的有这麽差劲吗？连当你的朋友都不配？我⋯⋯我知道，我知道你结婚了，我也没打算让你为难。」黄士伟说：「我只是想当你的好朋友，陪伴在你身边，就这样而已。」
「你知道不是这样的。」苏曼曼说。
「是，我是喜欢你。但是，就因为我喜欢你，我们就不能当好朋友吗？」黄士伟说。
这告白来得又快又直接，苏曼曼一时脸颊绯红，别过了脸。她啜了一口红茶，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不是喜欢。那只是一个受伤後的移情作用？」
「我想过，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的感觉——我是真的喜欢你。就这样而已。」黄士伟说。
「谢谢你，真的。」苏曼曼说：「但是，我今天就是想跟你说清楚，我已经结婚了，我爱他，不论如何我都爱他。请你放弃我吧！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
黄士伟沈默了几秒，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了。」
气氛陷入一阵尴尬。苏曼曼转身，从架上抽出一份资料，说：「通常最後一次的疗程，成功的话，我们会赠送百年好合毕业礼物，失败的话，则会推荐离婚律师。不过⋯⋯」她用笔轻敲着下巴，说：「你好像都用不到。」
「送我你的签名照吧。」黄士伟说。
「只要你答应不拿去贴在垃圾桶上。」苏曼曼说。
黄士伟笑了，说：「我是打算贴在门上，拿来避邪啦！」
苏曼曼也跟着笑了。她拉开抽屉，那里还放着几张宣传形象照。她用银色签字笔签上「曼曼」两个字，然後交到黄士伟手中。
「要保管好，这以後可是很值钱的。」她说。
下一秒，她不禁後悔自己开了这样的玩笑。因为黄士伟真的掏出钱包，把她的照片放进去，说：「我会贴身带着。」
苏曼曼欲言又止，隔了一会，说：「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黄士伟说。
「我那天喝醉以後，究竟说了什麽？」苏曼曼说：「我不懂，怎麽会让你喜欢上我？」
「看来你真的不懂。」黄士伟说。
「告诉我。」苏曼曼说。
「你本来就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只是太完美了，总是给人一种距离感。一直到那一天，你喝醉了，卸下了所有防备，让我看见了你深藏的脆弱。你的坚强、你的伪装、你的孤单、你的委屈，都是那麽令人心疼，让人好想好好保护你。也许就是在那一刻吧。」黄士伟说。
「所以，是因为你想保护我？」苏曼曼说。
「不，是因为我看见了真实的你。」黄士伟凝视着她，眼底尽是温柔。
有那麽一刻，周围安静了下来，苏曼曼只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然後，黄士伟慢慢扬起嘴角，咧嘴笑了出来。
「骗到你了吧？」黄士伟说：「这是我戏里的台词。怎麽样？演得如何？」
苏曼曼轻吐一口气，说：「很棒，很棒。我会收看的。」
「你说的喔！下礼拜要上映了。晚上七点首播，十一点重播，记得收看。」黄士伟说。
为了补偿这段日子对他的不公平待遇，苏曼曼又延长了疗程时间，他们聊着天，说着演艺圈的八卦，聊着附近好吃的餐厅，谈着最近的新闻，小心翼翼的不去碰触感情的话题。
在那样的时刻，苏曼曼是打从心底放松的。她喜欢这样的关系，能拥有这样的朋友，其实，也很好。
时间到了九点半。苏曼曼站起身，说：「今天聊得很开心。我们的疗程，就要画下句点了。」
「我知道。」黄士伟挥挥手，说：「再见，曼曼。」然後头也不回的离去。那潇洒的态度，也许是他最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