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柜台小姐，怎麽能管到医师家的事情去？她以为她是谁啊？」苏曼曼说。
快递人员瞧着她，说：「曼曼，我没看过你这麽激动。这个送礼的ＶＩＰ客户是你的谁啊？」
苏曼曼抓了抓脖子，说：「没有谁啊。只是她缴了很多钱就是了。」
「难怪，难怪。看她送的礼物，就知道她的确是花了大手笔。」快递人员说。
苏曼曼将头凑得更近，小声说：「你说，那个柜台小姐长得怎样？」
「白白净净的，脸蛋很漂亮，身材又好，说起话来也嗲声嗲气。搞得我也想去挂号了。」快递人员说。
苏曼曼脸色越来越难看，说：「好啊，你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把礼物交到医师手上，对吧？」
「不不不，误会大了。我的确是被赶出来的啊。」快递人员说。
「她算哪根葱，哪能帮医师做主。下次，你敢再偷懒，我就不跟你们家合作了。」苏曼曼说。
那快递人员大声喊冤，连说了七八句称赞苏曼曼的好话，直到苏曼曼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才恭恭敬敬的离去。
苏曼曼晚上的疗程特别简单。那对夫妻之前因为教养问题吵得不可开交，自从曼曼介绍合作的托婴机构之後，他们的关系已经改善了许多。
而这一次，也是他们最後一次疗程了。苏曼曼看得出来，他们的婚姻很幸福，已经不需要她的帮助了。那是她最有成就感的时刻。
「那麽，就恭喜你们毕业罗。」她拿出一对石狮子，就跟海报上她拿的东西一模一样。「这是毕业礼物，石狮子象徵着你们的感情稳若磐石，坚定不移。」
那对夫妻伸手接过，连连道谢。
「今天是你们的大日子，其实重要的意义并不亚於结婚那一天。你们走过了风风雨雨，克服了困难，又重拾了美好婚姻。请你们一定要记得今天的感动。」苏曼曼说：「如果你们想记录这一刻的美好，我们有合作的婚纱公司，特别推出重温婚纱专案，专门替你们这样的夫妻，提供一小时的婚纱拍摄服务。既便宜又有纪念价值，可以考虑看看。」
「喔，我想⋯⋯就不用了。」妻子说。
「最後，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有毕业生优惠——就在今天，所有商品任意选购，满千打七七折。如果有觉得用过不错的东西，今天绝对是最後一次的机会了。」苏曼曼说。
那对夫妻在柜台想了一会，最後还是凑足了一千元的商品。苏曼曼望着他们紧紧牵着的手，直到他们离去。
每当有夫妻毕业的那一刻，她才觉得自己不是个骗子。就算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都只是噱头，就算那些推销都只是话术，就算她的疗程都是瞎拼瞎凑的，根本没有研究根据，但是⋯⋯但是她至少有做了一些好事，对吗？
她走进化妆室，在脸上抹上更多粉底，画上深色眼线，然後涂了个大红色的口红。她退後两步，重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现在的她看起来像个女王，应该能够靠气势让小三退散吧。
她搭车来到「一极棒」牙医诊所。小巧的店面装饰着鹅黄色的看板，自动门一打开，就看见柜台後方坐着一个牙科助理。
她穿着淡紫色的制服裙，身材凹凸有致，小巧的唇配上一双大眼睛，笑起来还有酒窝。
苏曼曼凭着女人的直觉，知道对手就在眼前。
「嗨，请问有预约吗？」一开口就是甜美的娃娃音。
「有，九点。」苏曼曼递上健保卡，偷瞥了一眼助理衣服上的名牌——刘琪。她记住这个名字了。
「那麽，里面请。」刘琪说。
苏曼曼走进诊间，看见蓝文彬身穿白色长袍，坐在椅子上，正埋头写病历。那专注的样子是那麽迷人，让她想起第一次看到他的场景。
她因为牙龈肿了三天而踏进他的诊间，许久没看牙的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指。他用温柔的语调让她卸下防备，那双精光闪闪的瞳孔专注凝视着她的脸庞——喔，其实是牙齿，而没看见她脸颊上的晕红。
在第二次回诊时，她鼓起勇气开口说：「蓝医师，你单身吗？」
「单身。怎麽了？」他说。
「我觉得你挺不错的，要不要跟我约会？」她说。
他沉默了几秒，那几秒间她只听见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
「什麽时候？」他说。
「我等你下班。」她眨了一下眼睛。
正沉醉在回忆间，一个声音将她唤回现实：「补个牙而已，有需要特别打扮吗？」蓝文彬皱起眉头。
「我没打扮，我平常就长这样。」苏曼曼说。不称赞就算了，居然还有怪罪的意思？柜台那个刘琪的妆容也没淡到哪里去。
蓝文彬抽了两张卫生纸，递到她面前，说：「你的口红要卸掉。」
「什麽？」苏曼曼说。
「不然会沾到手套上，然後沾到你脸上都是。」蓝文彬说：「卸掉吧，不化妆也很美。」
苏曼曼抬起头来，掩不住嘴角的笑意。眼角余光刚好看见刘琪走进诊间，在後方柜子补货。她是故意在这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