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他还好吗？怎麽会突然昏倒？」
「目前还看不出原因，他以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吗？」
「几个月前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可是後来住院医生好像说没事⋯⋯仔细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这样啊⋯⋯那也有可能是贫血。」
「贫血？那需要送医院吗？」
「我会建议去医院做更精密的检查比较保险。」
范允乐处身於球场的医疗室内，双眼默默地凝视着躺在病床上的程海，身後传来孙亚缇和医疗人员的对话。孙亚缇的脸色不太好看，和她来到球场时充满自信的模样相比，显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
望着程海昏睡的脸庞，范允乐脑中不禁闪过刚才的画面。
一切发生得好突然。
他先是笑着说要帮她捡帽子，下一秒却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头部更是因为与地面碰撞，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她发现自己的双手依然微微颤抖，心跳也很混乱。
「发生什麽事了？」忽然，一道低沉稳重的男声传来。
她顺势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程海的父亲。
他的样子似乎是刚处理完事情赶过来，毕竟从程海昏倒到现在，她都没有看到程海父亲的身影，一直都只有孙亚缇。然而，范允乐却无法在男子的脸上捕捉到一丝紧张或担忧。
他的表情平静如水，彷佛程海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陌生人。
「小海突然昏倒，我也不知道为什麽⋯⋯」孙亚缇慌张地解释，担心地朝她的方向看来，「护理人员说有可能是贫血⋯⋯我看我们还是送医院检查好了，小海之前不是也有过这种情况吗？」
听见孙亚缇的话，程衍却沈默，并朝病床的方向走来。
他在床旁停下，眼神却只在程海的脸上停留不到三秒，便转向一旁的范允乐，「你是这里的员工？」
完全没有料到他会和自己讲话，范允乐愣了好几秒，才勉强吐出两个字，「代班。」
「你跟小海认识？」程衍直视着她，语气虽然平静，那双冷酷的双眸却让她不敢移开目光，「我有注意到你们刚才在讲话。」
「嗯。」她点头，「我们是同学。」
「那麻烦你先暂时在这里照顾小海。」
话一出口，一旁的孙亚缇连忙凑上前，在他耳边低语道：「程衍，我觉得我们还是去医院比较保险⋯⋯」
「我等会要跟韩总见面，没办法脱身。」
「我可以留在这边陪小海⋯⋯」
「我需要你跟在我身边。」不理会孙亚缇，程衍看向范允乐，低沈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她无法违抗的威严，「麻烦你了。」
她先是愣了愣，接着点头。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程海却始终没有醒来。医疗中心里面除了几名正忙着其他事情的护理人员之外，并没有其他病人，四周的宁静让她感到头皮发麻。
望着程海，这是她第一次这麽仔细地端详一个男孩子。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程海确实拥有一张俊美的脸蛋。立体的五官、无瑕的皮肤、加上那头柔顺的褐发，柔中带刚，她不惊讶学校的女生为他疯狂。然而，此刻的他却脸色苍白，一丝血色也没有，和平时总是以笑待人的他相比判若两人。
她眼神不自觉地看向放在床头柜上的那顶帽子。
如果程海没有帮她捡帽子，是不是就不会昏倒？
脑中才刚浮现出这个想法，下一秒，程海的身子轻轻地抽动了一下。
见状，范允乐连忙凑上前一探究竟，只见程海缓缓睁开眼眸，两人就这麽近距离互望了几秒，她才猛然从他身边抽离。
「⋯⋯」他眨了眨模糊的视线，眼神一片茫然。
「程、程海！」
「这里是哪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乾涩，低喃道：「我怎麽了⋯⋯」
「这里是医疗中心。」她说道，「你昏倒了。」
「⋯⋯昏倒？」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一阵刺痛在後脑勺蔓延，昏倒前的记忆在他脑海中重播，他不禁无奈地阖上眼。
「嗯⋯⋯」她皱起眉头，担心地问道：「你还好吗？」
「⋯⋯」他沉了口气，「我昏过去多久？」
「快两个小时。」
「至少比上次好⋯⋯」闻言，他用着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自嘲。
「我去请医疗人员过来看一下好了。」她起身打算去找护理人员，但是才一转身，手腕就被一道微弱的力道拉住。
回头一看，程海脸上挂着一抹虚弱的微笑，摇头道：「不用了。」
他单手撑起身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像是在寻找什麽人似的，但在意识到医疗中心里面除了范允乐之外没有其他人之後，俊秀的脸上不禁多了一抹不明显的失落。
虽然是很细微的表情变化，但她却注意到了，连忙解释：「你爸刚才有来，可是他好像有重要的事情不能脱身，所以请我留下来照顾你。」
「我知道。」他垂眸，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我爸今天要跟BC电影制作公司的老板谈生意，那个人是孙亚缇的粉丝。我爸花了很多时间才好不容易跟他约了今天，所以他不会因为我的关系就撇开工作。」
回想起他爸刚才的反应，看来他的确在乎自己的工作比在乎儿子多。望着程海无奈牵强的笑颜，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彷佛被人揪紧，泛起一阵疼。
「我有撞的这麽严重吗？」程海手覆上缠了好几圈绷带的额头。
「你昏倒的时候，头直接朝地⋯⋯所以满严重的。」
话一说出口，她想起之前简夏恩所提到他在篮球大赛昏倒的事情，以及那天小安在公园所说的话⋯⋯
『以前小海哥哥几乎每个礼拜都会来育幼院，可是暑假前他突然有好几个月没来，院长说是因为他生病住院，可是他出院之後也越来越少来⋯⋯』
『你不觉得小海哥哥⋯⋯怪怪的吗？』
『那让我想起我妈妈离开之前的样子⋯⋯』
她两眼直望着他，缓缓开口：「程海，你怎麽了？」
「嗯？」他拧起眉头，「我没事，只是⋯⋯」
「程海，你怎麽了。」她打断他，一脸正经道：「其实我骗了你。前几天我在公园遇到小安，她跟我说她很担心你。所以，你到底怎麽了？」
「⋯⋯」她的反应不禁让他愣住。
不论是对谁，只要他露出微笑说「没事」，大家都不会再多问。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表面功夫很厉害，所以他没料到她居然看得出他面具下所隐瞒的事情。
沈寂了良久，久到连周遭的宁静开始变得窒息，他才缓缓启唇。
「我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