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奂的班机是元旦假期後的隔一天早上，趁着假期最後两天，他们去了一趟小旅行，一样在每个景点拍了照片留念。
夜里逛市集时，顾怀之趁着男人替她排队买鸡蛋糕的空档，在摊位上买了副对戒。
回到饭店，两人极尽缠绵，厮磨至深夜。
沐浴後，她替他把戒指戴上，让他要是去了国外被女孩子搭讪，就亮出戒指说自己结婚了，一定要让对方死心不再留恋，若是对方表示她不介意，他也不准被勾引。
周奂说好，也替她戴了戒指。
旅行结束後，顾怀之陪他收拾最後的行李，一整晚叮咛了他很多事，要他去了美国之後要好好吃饭，要他好好照顾自己，要他别为了省钱老吃微波食品，话说到了最後，不舍的眼泪还是没能忍住，滴滴答答掉了一地。
男人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哄着说他很快就回来，要是真的想他了就随时打电话给他，若是想见他，他可以整天开着视讯不挂断。
他越是安慰，她眼泪掉得越凶，最後连送机时的那句再见都没能说成。
周奂抵达旧金山整顿好之後就打了一通电话给小姑娘。
电话来时恰巧是台湾的清晨，顾怀之前一晚哭到了半夜才睡着，迷迷糊糊地把电话接起，也没认出他的声音，直到听见他叹息着说了一声「你睡吧」才意识过来。
当时她也不管自己睡得一头乱发，慌慌张张地就把视讯镜头打开，看着他又哭了一回，隔天早上就带着一双哭肿的眼睛去了学校，被学生问起时只好用看恐怖片被吓哭这样的自嘲呼弄过去。
这一年的农历新年来得早，周奂刚去美国也就没回来。新年假期结束之後，新的学期开始，顾怀之又陷入了过往的繁忙，大概三、四天才能有时间和他讲一通视讯电话。
周奂在美国的课业也忙，时常读资料读到三更半夜，旧金山和台湾相隔了十六个小时的时差，他那深夜的时候正巧是她这的晚间，他总体贴她，念完了书也不睡，就陪她说一个多小时的电话，互相交换彼此最近的生活。
偶尔，他们会低语思念。
偶尔，她会隔着萤幕亲吻他。
时间其实过得不慢，总是忙着忙着就发现又过了一个月。
五月中旬是美国大学的毕业季，美国大学的毕业舞会是出了名的盛大，周奂虽然顶着一张亚洲脸孔，但似乎多亏了近年韩流袭卷全球，让不少亚洲男性在欧美打开了市场，尽管他已经是个三十一岁的男人了，还是有不少要毕业的小女生邀他当舞伴。
每一回受到邀约，他都按着小姑娘出国前交代的话做，亮出戒指表明自己已经结婚，这样的说法成功打退了大多数年纪轻的女孩。
但若对象换成了年纪大一些的硕博士生，情况就变得棘手些，曾有不少是已经有固定伴侣的女人找上他玩一夜情，他用着同样的理由拒绝，对方依旧不减兴致，表明就是露水相逢，结束後绝不纠缠。
男人对与陌生人交谈这事还是反感，对方多说了两句便不耐烦，话也没回掉头就走。
这些被搭讪的事他一件都没瞒，老老实实地禀报，然後每一回都换来小姑娘一副教导有方而格外骄傲的笑容，偶尔她还会甜着声称赞他几句，再送上几个吻当奖励。
「下星期六你生日吧？」
周奂坐在书桌前，桌上摆着笔电开着视讯，手里则拿着一本英文期刊，注意力倒是都在萤幕上头，眸底有着浅浅的笑。
「对呀，要回家吃饭，顾信之也请假了。」
顾怀之扬着笑轻答，分神拿过桌上的乳液开始擦拭，心情还沉浸在听见那男人今天又拒绝了一个假借讨论学术之名约他吃晚餐的女人的愉悦之中。
「嗯。」周奂只是应声，没什麽表情，捻着书角向後翻了一页。
好一会，小姑娘保养完了，话筒才又传来她的声音。
「周奂，你眼镜拿下来一下。」
男人听话照做地把眼镜摘下，就见她把脸凑得近，眯着眼不晓得在打量什麽。
「看什麽？」他微皱着眼，不是很明白她在干嘛。
「你黑眼圈好像又变深了，我寄去的眼膜你是不是都没敷啊？」顾怀之蹙眉瘪着唇，没好气地睨着他，沉声质问。
男人转头瞥了一眼萤幕之外摆在架上拆封後只用过一次的保养品，面不改色地道出他所认为的正当事由：「那是女人用的东西。」
「我让你用你就用，哪来这麽多意见？」听见狡辩，她瞪着他骂，眼色不悦。
男人默不作声，戴上眼镜，垂眸继续看文献，委婉表明拒绝探讨这话题。
「周奂，我生气了。」小姑娘气呼呼的声音又传来。
「……」
他略抬眸，看见萤幕里她板着脸色鼓起脸颊的模样，无奈喟叹了声，又把眼镜摘了下来，起身走到了架前捞了一片眼膜拆开，走进浴室对着镜子摆弄了一会才顺利敷上，这才又走回书桌前坐下。
原以为他打算跟自己闹冷战，顾怀之差点气得把视讯关了，没想到滑鼠才刚移动到左上角的叉，就看见他重新出现在萤幕前，眼下还多了两片纯白的敷膜，配上那张万年如一的扑克脸，整体模样实在有些滑稽，逗得她憋不住直接笑了出来。
「……」
尽管心底无奈，周奂还是没说话，安静看书，任由她的笑声回荡在静谧的屋里，感觉她就在身边。
笑了好半晌，顾怀之抹掉眼角流出来的晶莹，对於他此刻无奈至极却又什麽也没说的顺从十分满意，想到他总是坚持没几分钟就全听她的话，心下一阵甜蜜，唇边的笑容又更大了些。
「周奂。」她双手交环撑在桌上，下巴轻靠在手臂上头，笑咪咪地喊了喊他。
「嗯。」他抬眸，把视线从文本移到了萤幕。
「你真好。」她凝着他的眼，眼里尽是款款柔情，暖煦似春阳。
他勾唇，满目宠溺，深柔如蔚海。
「周奂。」她又喊他。
「嗯。」
「我想你了。」她微微抿起唇，嗓音软了些，有几丝撒娇的味儿在。
「我也想你。」他沉哑着回应，隔着萤幕与她眼里卷着思念的缱绻凝望。
两人就这样相望了许久，无声地倾诉分隔两地的想念和情感，时间藏在窗外洒落的月光之中，沿着夜里被拉长的影子流淌而过。
良久，眼看时间已经跨过清晨，周奂一算，估计她那已是要就寝的时刻，启唇轻道：「怀之，时间晚了，你早点睡。」
「我想再多看你一下……」顾怀之噘着唇耍赖，眼皮却是有些撑不住了半眯起了。
「乖，去睡了，我们明天再聊。」他耐着性子轻哄着。
「再一会就好……」她还是不大愿意，红唇抿得老高，水眸楚楚可怜地眨着。
周奂叹了口气，「再一分钟，没得商量。」
「小气鬼……」顾怀之不大满意地低骂了句，撑着下巴凝着萤幕里的脸庞，眼里泛出了不舍的氤氲。
这阵子她太忙碌，除了教学以外还出席了好几个研讨会，忙得连和他传讯息的时间都没有，上回视讯已经是两个星期前的事了，好不容易能看见他的人也听见他的声音，即使再疲惫，她也舍不得这麽早就结束通话。
她真的好想他。
好想见到他。
「好了怀之，去睡了。」
「周奂，你暑假会回来吗？」她抛出个问题，稍稍地把时间再延长。
「嗯，学期只到六月中旬，第三周就回去了。」
她扁了扁唇，心里还是闷。
「好了，去睡了，你明天一早有课不是吗？」
这男人每次电话说到最後就知道赶她去睡觉，看起来半点也没舍不得她。
「好啦。」顾怀之不大情愿地睇了他一眼，关掉视讯，听话地躺上床。
他六月的第三周才能回来，离现在还有五个多礼拜，还得等上好久……
她真的好想他。
好想……抱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