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倘若青春回頭 — Lesson.9 你記得這裡嗎(1)

正文 倘若青春回頭 — Lesson.9 你記得這裡嗎(1)

因为太顺手了,郑贤恩拿家里的钥匙时,不小心拿成了台北租屋处的钥匙,直到看到那只小小哆啦露脸时,她才意识到拿错钥匙,连忙从手提帆布包中找寻高雄家里的钥匙。

只是她的包包一向不怎麽整理,要找到一只单独放着没跟其他东西挂在一起的钥匙实在困难,她在家门口翻着包包,想着等会找到钥匙时,一定要把它放在钱包里!

「贤恩……?」

不远处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郑贤恩停下手边动作,看向左边,只见爸爸郑惟民的头从驾驶座探了出来,郑惟民看见是女儿,难掩思念之情,语气也为之雀跃:「怎麽不跟爸爸说一声,爸爸去载你啊!」

郑贤恩笑了笑,摇摇手表示:「哪需要这麽麻烦,高铁站走过来一下子而已。」

郑惟民也不多说什麽,就只是笑笑,用遥控器打开了车库门,倒车入库,郑贤恩走进车库,打算跟着爸爸一起进门。郑惟民关好车上的冷气,将後照镜收起,锁好车子降下车库铁卷门。

是去哪里,需要开车?郑贤恩不禁好奇的问:「你刚刚去哪?」

「去看医生。」郑惟民脸上带着慈祥笑容,拍拍自己的手肘:「就之前网球肘发作,来,行李我拿吧。」

「怎麽都没跟我讲一声?」听完郑惟民的话,郑贤恩大惊失色,说什麽也不要让爸爸拿行李:「又搬重物了吗?」

「真的没什麽,所以才不跟你讲啊。」郑惟民回答,朝着郑贤恩宽慰的笑了笑,他拍拍郑贤恩的肩膀:「爸爸虽然老了,但还没老到什麽地步,你看去老人会什麽的,他们还会叫我少年欸。」

郑贤恩眯着眼,说的也是,虽然说爸爸晚婚,已经六十二岁,唯一的女儿郑贤恩才二十三岁,但去到老人会,这年纪还算的上是其中的青年。

「好啦,知道你不老。」郑贤恩朝爸爸笑了笑,郑惟民还是伸手,替女儿拿了行李,郑贤恩无奈,今天是怎麽回事?大家都想帮她拿行李。

郑贤恩叹了口气,先走上小台阶,拿出好不容易找到的钥匙打开门,回头看着郑惟民:「回家吧。」

但她却突然一愣,爸爸脸上的皱纹好像多了不少,白头发也是,之前没有几根的,怎麽今天一看,却多了这麽多呢?

郑惟民被女儿盯的有点不自在,摸了摸後脑杓,在下巴比了个七,打趣的问:「干嘛?没看过这麽帅的男人吗?」

郑贤恩回神,失笑,每次看着爸爸,他总是这麽问自己,如今听来,真是挺怀念的。郑贤恩哭笑不得:「哦,看到了,不就在我面前吗?也就这张脸,才生的出我这麽漂亮的女儿啊。」

郑惟民拍拍郑贤恩的肩膀,大笑两声,带着女儿走进家中。戴文芳彼时正坐在客厅看着电视,突然听到开门声,只觉得是郑惟民回家,并没有改变瘫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姿态,直到看见老公身後的女子,才坐直身体,微微吃惊:「怎麽这麽早就回来了?」

这问题让郑贤恩浑身一僵,也是,现在才三点,当时只想着想要多争取些跟爸妈相处的时间,却没想到这时间回来的不合理,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请假了。」

显然这回答戴文芳并不满意,跑过来拍了下郑贤恩的肩膀,害郑贤恩痛的啊了一声,戴文芳急道:「慢点回来也没关系,请什麽假啦!」

「怎麽贤恩刚回来就打她呢?」郑惟民在一旁皱眉。

郑贤恩尴尬的扁着嘴,说请假只是被打一下,如果说失业了,不知道这对父母要急成什麽程度了,这样看来,说请假还比较值得。郑贤恩乾笑:「请假又没什麽。」

「要是没工作怎麽办?」戴文芳在一旁跳脚,急的眉头都皱了,突然转念一想,看向郑贤恩:「如果没工作了,就回来住,知道吗?」

知道这是妈妈一直以来的心愿,难怪戴文芳想想,就没再纠结她要是没工作怎麽办了。郑贤恩在心中叹了口气,她跟戴文芳果然是脐带相连十个月的母女啊,这件小事她真是一清二楚。她嘴角微微扬起,却看到戴文芳嘴角旁的皱纹又深了一些。

郑贤恩十四岁那年,戴文芳被诊断出脑膜瘤,幸好是良性肿瘤,赶紧开刀便没事,但依旧开了九个小时,戴文芳左边嘴角的皱纹,就是当时脑膜瘤影响神经造成嘴角抽蓄留下的。

她记得当天早上,妈妈很早就在医院住着,家里只剩她跟爸爸,当时国中,开始不知道怎麽跟爸爸相处,她的别扭,郑惟民也感觉的出来,郑惟民只是一句别担心妈妈,好好上课,就送郑贤恩出门了。

大脑开刀欸!医生不小心划错一撇,可能她就没了妈妈,她是要怎麽不担心?但郑贤恩还能说什麽,开刀了人不是她,患者也不是她,她只好乖乖的去上学。

九个小时後,郑惟民打电话回家,说一切平安,语气中带着一点哽咽,郑贤恩着急,要是没事,为什麽要哭?她带着哭腔问爸爸:「真的没事吗?」

「真的真的没有事情。」

「不是预计开五个小时就好吗?为什麽多那麽久?」郑贤恩担忧,朝着电话那头的爸爸逼问。

「大脑手术不简单呢。」郑惟民只是淡淡一句,然後安慰郑贤恩:「刘医生说等到後天稳定些才能探病,後天带你去看妈妈。」

听见郑惟民这麽说,郑贤恩还真的被爸爸说服,乖乖的期待着礼拜天可以去看妈妈的日子。

礼拜天一早,她难得没有睡到自然醒,早早就吃完早餐,跟着爸爸出门。医学院附设医院那边不好停车,父女俩一路无语,沉默的搭着捷运,郑贤恩挺想找爸爸聊天的,却不知道怎麽开口,也不知道要讲些什麽。

到了医院,郑惟民先是对着加护病房外的神像拜了拜,再坐到郑贤恩身边,给她递上口罩。脑外科刚开完刀,病人都得先转至加护病房观察,怕给病人感染病毒,郑惟民才要郑贤恩戴上口罩。

走进病房内,看到虚弱的躺在床上的戴文芳,开刀处的纱布都是血渍,看了郑贤恩一眼,才虚弱的开口:「浏海怎麽这麽长?」

当时的郑贤恩还不会自己剪浏海,至从妈妈进了医院观察後,浏海就放任它自由生长。於是到了今天,戴文芳看到的画面就是郑贤恩戴着口罩,浏海遮住了眼睛,整张脸就只有鼻子露出来。

但就妈妈这样一句话,郑贤恩像是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流了出来,有种发泄的感觉,有种终於安心的感觉。郑惟民看到女儿哭得这麽严重,赶紧的抽了卫生纸递给她。

碰巧遇上了替戴文芳开刀的刘医生巡房,刘医生先对郑惟民打了声招呼,才看到哭个不停的郑贤恩身上,无奈一笑:「妈妈没事呢,哭这麽伤心干嘛?」

听到刘医生这样讲,郑贤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就是因为妈妈没事,她才终於放心,才终於哭出来啊。

从回忆中拉回,郑贤恩看着眼前健健康康的爸爸妈妈,忍不住一笑:「你们都这麽健康,真好。」

戴文芳闻言,看着郑惟民,拍拍自己的胸脯:「那当然,我们平时都有在运动,你这个懒惰虫,也要记得运动啊。」

郑贤恩笑着答应了妈妈,拜托,即使她不能守在父母身边,也请让他们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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