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冠羚自少擅长运动,跑步、跳远、排球、网球样样皆精,却是个旱鸭子。
----她天生畏水,搂着水泡也会遇溺,一直引为憾事。
许君馥却告诉她,何煦言是游泳健将,不单是资深教练、还是拯溺高手。
她建议由何煦言教蒋冠羚游泳,报答她慷慨解囊。
蒋冠羚本来想拒绝,但不知怎的,最终却答应下来。
“人在陆上生活,空气随时取用,一旦在水中,空气无法随时使用;人在陆地脚踏实地,轻易平衡身体,但到了水中,脚踏不到地,无法平衡身体,脑中也无法指挥身体浮出水面,於是心中产生恐惧。”
“在水中,水是软的,没有硬度,不像固体可以实实在在支撑,因此难以彻底信任水的帮助。其实,信任水的浮力才可将身体放轻松,信任水的阻力才可使力;要信任就要常接触,让身体所有的地方熟悉水的特性,就能彻底信任……”
何煦言先从心理学分析蒋冠羚畏水的原因,再引导她慢慢熟悉水性,学习放松。
在泳池里,何煦言对蒋冠羚循循善诱,给她犹如泰山般的安全感。
第一次,蒋冠羚整个身心完全放松,把自己百份百毫无保留地交付予别人。
这种从未尝过的安全感和舒适感像甘霖般润泽着她的心田。
再下来,何煦言指导她的动作----碰她的手、扶她的肩、托她的腰,甚至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何煦言的指尖所到处,也带着丝丝火烫热暖,使蒋冠羚的肌肤泛起阵阵战栗般的喜悦。
当何煦言把她带到深水处,蒋冠羚未能战胜恐惧,猛然一把搂着何煦言,彷似八爪鱼般没一丝空隙----噗噗噗,两人的心跳声也清晰可闻……
“无法欺骗自己。”蒋冠羚心中明白:“自己竟喜欢上何煦言。”
几乎在同一时间,蒋冠羚亦察觉到,何煦言看她的眼神,变得不一样。
何煦言变得战战兢兢起来,对蒋冠羚也刻意保持着距离。
蒋冠羚知道,这些全是她的掩饰,她的心早已沦陷,现在的她只是做着无用的挣扎。
“我的她发誓一辈子只爱我一个,绝对不会见异思迁!”许君馥的话再次浮现在蒋冠羚脑海里。
事实证明,人是不能试练的。
蒋冠羚心情很矛盾----许君馥是多年姐妹,自己怎能横刀夺爱?但自己对何煦言,又真的无法自拔……
最後,蒋冠羚还是决定疏远何煦言。
但命运像是跟她开玩笑。
许君馥被公司派往北京公干一个月。临行时,还嘱咐何煦言,让她多多关照蒋冠羚。
两人竞竞战战地过了两星期,终於也忍不住相约去看歌剧。
在漆黑的环境里,蒋冠羚悄自把手伸过去,握住对方的手,何煦言只犹豫了两秒,就反手把她的手紧紧握着,直至完场……
散场後,何煦言送蒋冠羚回家,却碰上大骤雨,两人的衣服也湿透了。
蒋冠羚取来大毛巾给何煦言擦身,自己则走进浴室里。
“煦言,我忘了拿替换的衣服,你可以拿给我麽?”蒋冠羚大声呼唤。
等了两分钟,何煦言终於推开门,伸手把衣服递给她。
两人手指一接触,像是点燃了火药引子,一发不可收拾……
那是个疯狂的晚上。
何煦言把蒋冠羚紧紧拥在怀里,不绝在她耳边低回:“……羚,我爱你,我爱你……”
蒋冠羚口是心非地说:“那君馥呢?我们不能伤害她!”
“我知道不能伤害她,但更不能伤害你!”
“你心里有我,我已经很高兴。”
“不,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何煦言咬紧唇片:“但请给我时间。”
“你有我一辈子的时间。”蒋冠羚自忖胜券在握,索性大方到底:“无论你的决定是什麽,我也会尊重。”
往後两星期,两人彷如渡蜜月般如胶似漆。
许君馥回到香港,给她们带回精致的手信。
何煦言答应会跟许君馥摊牌,却一拖再拖。
蒋冠羚开始沉不住气。
她约许君馥出来吃饭,刺探敌情。
许君馥还是一贯幸福小女人的模样----我的煦言这样说,我的煦言那样做……
蒋冠羚深深感到被玩弄的愤怒。
“何煦言,你到底玩什麽把戏?”她走上何煦言家里,迫她表态。
“对不起!”何煦言完全不敢看她的眼睛。
这句“对不起”像利刃般直插入蒋冠羚的心脏。
----蒋冠羚从少就是个好胜的人,在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失败”这个词语。
“你想清楚了?”
“我发觉在自己心里,还是君馥重要一点。”
“那即是説,你以前说过的话全都作废?”
“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你还懂説什麽?”
“是我该死,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骗我?”
“没有,我完全是身不由己。”何煦言痛苦地说:“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快乐。但我和君馥已这麽多年,即使爱情不再存在,还有恩义在。”
“恩义?”蒋冠羚的下唇已给咬出血痕:“何煦言,我问你最後一句,你真的选她?”
“冠羚,你这麽漂亮,这麽能干,一定会找到一个比我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人。”
“我不想再听这些门面话。”
“请你好好保重,我愿以一生的福气换你平安喜乐……”
这时候,大门处传来异声,原来许君馥不知什麽时候开始,已站在大门口,把她们的对话全听在耳里。
“蒋冠羚何煦言,你们可对得起我?”她尖叫。
“君馥,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麽可以解释?我最好的姐妹和最爱的女友撘上,把我当儍瓜般玩弄!”
“不是你想像中的,我没有存心对不起你,只是一时受到诱惑……”
“何煦言,你是说我不知廉耻引诱你?你这卑鄙小人!”蒋冠羚一时急怒攻心,随手拿起个花瓶便往她头上狠命一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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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这麽多事,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颜心羽喃喃地说。
“看着自己满手鲜血,何煦言瘫痪地上,我真的被吓呆----她要是死了,我就是杀人凶手。”蒋冠羚轻声说:“我不要坐牢,我宁愿一命换一命!”
“就在这一刹那,我终於醒悟过来----所有爱恨荣辱,都只系於生命;生命终结,一切也烟消云散……”
“幸好,何煦言被救回来。”
“医院通知警方,但她坚持是自己喝醉不小心弄伤,免我被检控。”蒋冠羚吁口气:“最後,我结束香港的一切,到尼泊尔修行,祈求心灵的终极平静……”
“心羽,”蒋冠羚语重心长地说:“缘和份不是同一东西----有缘未必有份,有份未必有缘----随缘应命,任其自然,不要自寻烦恼!”
颜心羽久久说不出话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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