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戀花塚 — 花啟之卷 章之十四 月下

正文 戀花塚 — 花啟之卷 章之十四 月下

“那晚,我一直跑着,毫无目的……彷佛想突破胸口的烦躁,一口气冲破些什麽,当停下脚步时,眼前景致的熟悉,才发现,也许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就是那一道身影……”

将累积一日的疲惫忘却,双脚不听命的奔驰,发丝随清风带起,时而夹杂汗水於面容上阻碍了前方的视线,甚至忘了撩开恼人的发丝,只是前奔;风速加大,纤细的身躯受风力束缚,逞强地再一次迈步,直到风息刹刻,心不思议地同静水般一片平息……

张大在暗夜中泛灰的蓝色美眸,一望无际的原野,在月色照耀下,点着青黄,这里是她引以为傲的秘密基地,原来在不自觉中,心又归於此地。

又回到这里了……

几个小时前才与小樱告别的此处,已不见当时昏黄的寂寥,而是没入暗黑,独剩枝叶沙沙作响,还有月影洒下的丝线,面对此一番空前的月之景,令她感到澈悟的平和。

好安静呀……为何又回到这儿了呢?是因为在这里才能感受到平静吧!

初夏的夜里,似乎不带冷凉,身着单薄睡衣的井野,立於风中,缓缓闭上双眼,她可以感受到芬多精的洗礼,在日夜交替的此刻,时空流逝当下,正有一股莫名的感动涌起。

睁开双目,几日来的烦闷压得她喘不过气,只有来到这里,她才能感到心安,如果能参与波斯菊绽放的花宴,肯定是让心情好转的一大良药,只可惜秋季未到,她只能张开臂膀,享受暖风拥抱,试着谛听心底传达的解决方法。

没料,脑中一片空白,放弃在这颗被烦恼轰炸成痴呆的脑袋里找到答案,持续的呆滞,终於在平静之後由足部攀上的酸痛,开始对她抗议,叹了口气,还是先满足生理需求吧!

视线朝附近的木栏沿伸,寻找着每次到这里入座的宝座,双目定於前方,才发现一道坐於木栏上的人影,也许从刚才就一直疑惑地盯着自己瞧……

「佐助?!」水色眸子透着惊异,愕然轻唤眼前人的名字。

佐助结束上一刻的疑惑,将目光从井野之身收回,望向前方的一片原野。

「佐助,睡不着吗?」走近他的身畔,井野歪着头,希望能从月光照耀下的俊美脸庞,获解。

「还是……心情不好?」语方歇,佐助二度旋首,深沈的黑眸乍现一丝惊讶,攫取到这个画面,井野的唇线划上得意。

「被我说中啦?好奇我为什麽会知道吗?」她愈说愈起劲,看得佐助脸色渐沉。

「因为……你每次心情不好都会来这里呀~包括任务棘手的时候,想起家人的时候,还有……」还有二年前他第一次发现这里的时候……

忆起当时景象,她紧接着语塞,回望佐助,只见深沈的黑眸里闪着惊异,而後仍是不服输地隐藏带过……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避开井野的双目,佐助不服气地道,这一语换井野一脸狐疑。

「什麽?」

「你不也是心情不好就往这里跑?」看她脸上写着「哪有」二字,得意反沾上佐助的面庞。

「包括和家人吵架的时候,担心别人的时候,还有……」还有二年前第一次在这里和他相遇的时候……

当时那个忧望自己的笑容,到现在仍清晰地映於脑中……佐助浑厚的魅音止於此刻的沈默,井野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直望着眼前的男子,这是她第一次察觉──原来佐助也曾注意过她?!

怎麽搞的?心暖暖的……

风流呼啸,以致於此时的沈默不完全死寂,二人彼此凝视,风波在他们不到二公尺的中间串流,不同於上次任务在木叶林中凝望的情不自禁,这次他们是为了心灵相通感到相知相惜的体悟。

佐助望着眼前的女孩,一直以来她是绝对喜爱於照护他人,那些从不受人注意的小细节,在她聪慧的小脑袋里总能一一推敲,然後感化周遭的亲朋好友,而自己就是在她这种性格下受惠的人之一,甚至在更久远的从前,那每每献上的拥抱,当时一点也不为所动的自己,如今却再一次渴望那份体温。

多久了?为何她不愿再拥抱自己?是因为年岁渐增伴随而来的矜持,还是其他不为人知的原由?又或者她的心已归属於他人……

前日在山中家後院恼人的记忆浮现,当记忆中良野城主和山中井野再一次跌抱在一起同时,佐助忿忿然地甩首,眼神再一次回到前方的原野。

原是泛上暖潮的心跳,因佐助这一举,井野莫名不解,只好压抑着呯然跳动的心声,朝佐助身旁的木栏坐下,毕竟她的双腿几乎酸痛地快要罢工。

「你跑到这里来是因为那个城主吗?」沈默片刻,佐助却一鸣惊人,惊得井野杏眼圆睁,直望着佐助平静的侧脸。

「呃……算、算是吧!」她傻笑着,确实引爆和母亲间的战火就是那个男人没错。

「放弃当一个忍者,成为城主夫人应该很不错吧?」反讽的味道十足,佐助眼睑微阖,眼神却不敢对上身畔的井野。

「……连佐助都这麽觉得呀~」井野带起苦涩的笑靥,声色的微弱,令佐助心虚地回望,黑眸对上她无辜的双目,连日的嫉妒和愤恨随之吹尽,而後独剩心疼传遍整座山野。

这不是他见过的山中井野,从来就不是……

本以为她会对自己怒颜大骂「笨蛋!」,想不到她的回应竟让人痛彻心扉……

笨蛋!真是个笨蛋!明知她会跑到这里就表示心里有天大的烦闷了,又为何这张嘴就是爱逞强地吐不出象牙?!

自责地一遍又一遍咒骂自己,身上的细胞因片刻的沈默跟着坏死,他真的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他只知道面对这个女人,心情永远好不起来。

井野的心逐步下沈,方才还因受到佐助的在意而那般感动,这回只感失望满布全身。

为何要失望呢?佐助说的一点也没错,他之於她果然只是一起长大的同伴吧!但心里这份不甘愿代表什麽?也许是从前和小樱敌对时的竞争意识又犯,她气自己在佐助心中不过微不足道,但……会有这种想法,就表示她还喜欢着佐助?

偷偷瞥向佐助,在月光下仍照耀地完美无瑕的俊颜,总是伴着冷漠的帅气笑唇,一如黑洞般诱人深探的忧目,当她和小樱不再有敌对意识刹那,对於眼前完美男子的占有欲也随之停摆,这样的自己还能说喜欢佐助吗?

她什麽都搞不清楚,什麽都不明白,只好收起一次又一次的拥抱,还有守护他的笑靥;也许装作什麽都没发生,时间岁月就会冲淡这一切,有一天她会成长,回头看自己时,便可以轻易获解,只是当面临良实的爱意,她必须现在就做出决定,突击般的选择题逼的她不知所措,生平第一次令她觉得自己是个笨蛋。

放弃当一个忍者是吗?享受荣华富贵和安逸和平的幸福,以及一个男人无止尽的爱意,她是该这麽选择的吧!可如此一来,她和佐助就连最後同为忍者的共通点都没了……

他们从此形同陌路,连同伴也称不上……这样好吗?这会是她想要的结局?

「佐助,你有想过吗?」抬首,望向月光,井野的唇瓣泛起笑意,却叫佐助莫名不解那份笑的源由。

静待着井野接下来的发语,佐助仅是守候在月色照耀下散发温煦的她。

「如果有一天不当忍者的话,你想做什麽?」

他先是讶异,而後开始认真沈思。

「开花店吧!」语落,井野难以置信地愕睁眼唇。

「怎麽?不行吗?」面对那失礼的表情,佐助满是不悦。

「没、没有呀!」她搔着头,那神情摆明了不相信,乾笑了两声,才终於转为认真。

「只是为什麽?」凑上前,受到井野好奇趋动,向来爱躲避这类拷问的佐助也只好大举白旗,又其实他从来就拿眼前这女人没辄。

「……大概是因为心情可以平静吧!」

风波带起他的轻语,流入井野耳里却看她似懂非懂,她确实可以感同身受,只是从来不知以自然风情让心情平静这一招对此名冷酷的男子也能起作用。

也许……也许他们的距离并没有想像中的遥远……

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呢?她也不得其解,只是在听闻佐助的魅音後,方才的暖流竟不思议地再一次攀上心头。

嘴角伴着这道暖度微微上仰,将视线回到天际,月光下的明眸,闪耀着清澈的感悟,见那双水色灵眸透露的清明,佐助忽地沉溺於此刻,让时间就这样暂停多好?从懂事以来,他所属的世界里只有竞争、战斗以及黑暗,连犹移的时间都不予,仅能逼迫脚步前行,甚至无法回头,在那段往日之下,他身负多少伤痛?然而两年前的那一天,当他们第一次在此地相遇时,生平第一次令他体验到了平静。

『嘿~佐助,这里很美吧!』

本以为自己是为复仇而生的人,却在那一刻体悟了这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平静,以至於接下来的日子,当心生疲惫时,他只想往这儿跑,又也许……他其实是想守护当时在那片波斯菊花海中闪耀的笑容吧!

『当你失去某样东西的时候,一定还会再得到什麽的!』

他得到的不就是这份心情吗?或许他之於她并不是最特别的,但那道对任何人都无私展开的笑颜,是他想守护的;再一次就好,再一次笑着呼唤他的名字吧!

思绪厘清了,月色照耀下他们不再发语,只是任由这份自在将他俩缓缓包覆……

墓往之年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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