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最後一节课。卫易凯打了个呵欠，单手拖着腮，另一只手悠闲地来回转着原子笔。桌上打开的课本满是密密麻麻的笔迹，算式一条条整齐地列在了题目下。他坐在窗边的位置，视线漫不经心地扫向底下的操场。
这堂课的老师出了名的难搞，即使这个章节……或者应该说这一整个单元，他早在一个礼拜前就已经全念完了，上课还是得做做样子。
他就是标准上国文课读数学，上数学课又翻开化学课本的那种学生，翘课迟到没少过，但就是有办法维持名列前茅。课程内容大部分是自己念的，或是偶尔听补习班超前学校进度的讲课。
窗户没完全关紧，吹进教室的风带着些许凉意，窗帘微微摆动，早晨的阳光从窗外洒进室内，些许粉尘落了下来，彷佛镀上了层淡淡的金。
有些刺眼，於是他微微眯起眼。
「说过多少次上课不要睡觉了！这一题你站起来回答，看会不会清醒一点。你最近到底怎麽回事？」
讲台上的老师嗓音带怒，用粉笔敲了敲黑板。他听见隔壁座位传来的动静，转头查看，只见趴着的陈裕身体震了下，死气沉沉地抬头，再缓缓站起身，双眼肿得吓人。
「老师，他刚失恋啦，体谅一下！」有人插嘴。
「对啊，至少他还有来上课，不错了啦。」
「算了算了，陈裕你坐下。现在还在上课，其他人安静，又不关你们的事！所以学生就该好好读书，谈什麽恋爱？搞成这副德性……」
讲台上的老师持续碎碎念着，卫易凯伸了个懒腰，视线转回窗外，脑海不知怎地就浮现那天在楼梯间对上的那一眼。
＊
下课後就是午餐时间，陈裕不见踪影，教室内也吵杂了起来。
「我就说吧，一定不超过两个月。」
「拜托，我以前跟她同班，她哪次有超过半年的，大家都知道啊。陈裕搞不好已经算久的了。」
卫易凯转身，坐在他後方的女生一脸八卦地和隔壁同学讨论着。他勾起嘴角，笑容带着几分兴味，屈起的指节轻敲了下桌面，试图引起她们的注意，「两位。」
「卫、卫易凯……」也许是因为即使位置一前一後，他们交谈的次数仍不及五次，卫易凯也鲜少主动向她搭话，那女生看起来有些受宠若惊，「什麽事？」
「你们在聊陈裕的前女友？」他挑眉，「我也挺好奇的，说来听听。」
「你说颜瑀？你竟然不知道她。她很有名欸，虽然不是好的那种有名啦，哈哈哈……」
原来她叫颜瑀。
他笑容深了一些，「她是怎样的人？」
「她就很势力眼啊。」另一个女生马上接话，语气带着不屑，「她对男生跟女生的态度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巴着二班那个大小姐，仗着自己家好像还算有钱，态度整个看不起人，而且男友换不完。」
「喂！」听见他们的谈话，坐在隔壁的男同学加入了话题，略显不悦地开口，「你们女生的嫉妒心真的很恐怖。」
「谁嫉妒她啊？」
「我之前和她接触过，明明个性满可爱的，人也很客气，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所以我刚才不是说她对男生跟对女生的态度不一样吗？说那麽多，其实你就只是觉得她正才帮她说话吧，你们男生才肤浅好不好！」
男同学似乎恼羞成怒，「干，啊人家就正，还天生丽质，哪像你们妆浓得跟鬼一样还是差一大截。」
「白痴哦，她有化妆好不好，你们男生是眼睛瞎了吗？」
「你们慢慢吵，我先走了啊。」看他们莫名其妙就吵了起来，卫易凯唇边笑意未减，才刚从座位上站起身，眼角余光就瞥见一道快速接近的黑影。
他反应很快地转身，单手稳稳地接下朝自己飞来的篮球，似笑非笑，「谋杀啊，韩承祤？」
「有哪次成功过吗？」韩承祤耸肩，一脸预料之中的表情。
他们经常在午餐时间打球，再用午休时间去热食部吃午餐。原本午休时间热食部就停止供餐了，但两个人都长的帅嘴巴又甜，热食部的阿姨们欢迎得很，甚至还会把当天热门的菜色偷留一点下来给他们。
「把球给我干嘛？」
「你先过去球场，我去个厕所等等就到。」
卫易凯懒懒地应了声，抬手让篮球在指尖上转了一圈，接着步出教室。
才刚下了一层楼，就看到班导师从走廊的另一端快步走近。班导看见他像看见救星一样，不由分说地就将手中的一叠考卷塞给他，「我赶时间，麻烦你送到班上了啊！」
他能说不吗？
看着班导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卫易凯无奈地沿着原路走回教室，却在经过转角时，有个人迎面就撞了上来。
力道不大，但也足够把他正好在手指上转着的篮球给撞掉了。他腾出一手去接，使球稳稳地落在掌心上，却同时瞥见在空中，下一秒似乎就要落地的手机——应该是撞到的那个人的——下意识地就伸出手，眼明手快地接住。
然後才想起，他原本是抱着考卷的状态。
於是他一手抱球，另一手握着差点掉到地上的手机，眼前是漫天飞舞的考卷，甚至有一张被风吹到了女儿墙外，不见踪影。
他啧了声。
运气真差。
正欲将手机递还给撞到他的罪魁祸首，卫易凯伸手，将视线从满地的考卷移至面前那人身上。
然後微微睁大了眼，笑了。
是颜瑀。
嗯，他决定收回前言，运气似乎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