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死前，据说会看见自己一生的跑马灯，从开始，直到最後的那个瞬间，就像放映机在拨放一段影片那样。
但是，在坠落的当下，眼前的画面，却是模糊不清的。
「──喂！你还听得见吗？」
陌生的男声一把将我拉回现实，有些恍惚的意识因为这一声呼喊而逐渐清晰，我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脚底悬空没有落脚点，在空中随着寒风左右微摆着。
方才拥有的勇气在这瞬全然消失，我眼愣愣地呆着，目光落向一楼地面。
好一会儿，思绪终於清楚的我才明白在坠落的那秒，自己被现在上面的那个人抓住手腕所以没有坠楼。
「──你还有意识吗？如果醒着，你左手边有凸出的石砖，脚应该可以踩到。」那个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勉强，我猜他可能已经拉住我好一段时间，力气或许快要用尽了。
我没有回话，在动与不动之间犹疑不决。
脑海突然浮现一个熟悉的面孔，她对着我微笑，神情无比温柔。
可我的心，却疼痛的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自责、愤怒、悲伤……太多的心情压在心上，形成了那份甩不开的酸涩，盘踞心头。
这样的我，不值得活着。
「我说──」那个人恐怕快撑不住了，他声嘶力竭地大喊，就像是要把自己最後一丝力气全堵在这句话上面。
「你先照着我说的做好不好？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掉下去的！」
我抬头，看见他的半个身体趴在栏杆上，吃力的紧抓我的右手腕。
我想要是我再没有动作，那个人肯定会跟着一起摔下去。轻叹一口气，我看向他说的石砖，开始轻微晃动身体让自己的脚可以碰到砖块的平面。
等到我确定双脚都踩稳後，他放开手，身体因为重心转方向而往後重重一摔，我听见他弱弱的哀号，不久，他再次从栏杆那朝我伸出手。「……你赶快上来吧。」
我停顿了一下，然後伸手抓住他的，他紧咬着牙，下秒一股突然的力量将我连手带人往上拉去，我趁机踩稳了栏杆旁的水泥砖，双手握住冰冷的栏杆站稳身子。
他退後好几步让我可以翻身到平台上，我拍拍身上的细雪，垂眸看着地面不语。
他知道我现在不想多说，也很识相的没有立刻追问。
「保健室现在还开着吧。」他只说这句话，我点头，他立刻转身跨出几步，不过几秒，回头对我尴尬一笑。
「那个，麻烦你带路一下。」
保健室老师早在下课钟声一打准时下班，但由於一二年级还有课後社团活动，预防有人因为社团活动受伤需要擦药包紮，保健室的门锁自然就没有特别上锁的习惯。
我带头走在最前面，一路上，他都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我猜他或许等等就会问刚才的那些事情，毕竟跳楼这种事情很严重。
「这里应该有碘酒吧。」他弯身看着铁柜下面的层架，皱眉问我。
我没有回答，直接走到办公桌旁边的推车，拿起放在架上的瓶装碘酒，「还需要什麽？」
「有OK绷吗？」他带着口罩，声音有些含糊。
我从车上拿了一盒OK绷，顺手帮他打开，拿出其中的一片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