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肩上的湿润,几乎从未在自己眼前有过这般失意沮丧的兄长,竟然……
萧若莹的心也不住抽痛着,她泪水不住的直落下来,终於推倒自己本来筑起的墙,哽咽开口:「哥——怎麽办?我好想爹娘!可我害死他们了!怎麽会这样——现在我该怎麽办——以後又该怎麽办……呜哇哇哇——」
边说着边开始大哭了起来。
自踏入修仙路上从未有的情绪失控,才是她这年岁应该有的样子啊!
见着萧若莹的大哭,萧正河只能紧紧的抱住她,深怕他心爱的妹妹下一秒就要化成飞烟,消失在自己怀里了。甚至怕莹莹有了心结後,无法再行修真之路。
凡人寿命不过百年,若当真回归於尘土,这天地中他也再无所牵绊……
家人二字便是他的死穴,是他终其一生的罩门啊。
他抱住她,安抚道:「没事的!都没事的!从今以後我俩相依为命,不对,还有思思!我们三人一起!只要在一起,一切就都会没事的……」
仰望天上,已有百来岁的他轻轻叹息:「莹莹,你听我说,爹娘逝去这件事,不论缘由如何都怪不到你的身上。你莫理会那些外人的闲言闲语,更别因为这几些事而伤透了心,那不值得。」
他呼出一口气,满脸感伤:「爹娘……或许命中注定便有此一劫,我们修仙者本就不畏生死,追求的尽是逆天改命、与天同寿的渺渺仙道。一切生死自有命数,我们要放远目光,在这世态炎凉的修仙道上,认清一切,也认知一切皆是浮生。感伤、不舍、悲痛,那都只是一时的,你现在尚且年幼,或许还不懂得这些,但你要知道,无论如何爹娘都不会怪罪你的,便是我也不会。想想往日他们待你的模样,他们疼你都来不及了……怎可能忍心再继续看你这般伤心、自责?」
萧若莹还是情绪溃提的大哭着,萧正河轻拍她的後背,耐心的一句句告诉她:「相信哥哥,你没有错,绝对没有错。」
他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不时的与她温柔说话。讲到情深之处,眼角也泛着泪光。
「莹莹,你曾问过我『何以为仙,何处称道』,那时,我回答你了呀,『以正为仙,唯家是道』,那是我的修仙之法,是我的道,还要你自己去寻找,待有朝一日找到了,就要把你的答案告诉我。你记不记得?」
萧若莹窝在萧正河怀中,不语,小手擦着泪。
「可是,你怎麽还没找出答案,就要言弃了呢?」
萧正河继续讲着其他事,安抚着现在灵气和情绪相当躁动的她。
自修理了那几个小毛头後,范思思担心这处情况便火急赶来,才到现场就看见这两兄妹互相拥抱的画面,尤是萧正河,隐忍的痛苦神色深深地烙印在范思思的脑海中,萧若莹哭成一个泪娃娃,脸上鼻子都红通通着的状况也让她痛心不已。
不忍惊扰这对兄妹,她站在不远处,就像个门神,守着不让任何不长眼的人靠过来。
待萧若莹情绪尚稳定後,萧正河带着她踏入灵堂,不顾那些虚情假意的亲族劝拦,也不理会他们什麽节哀顺变的话语。
他拜别了父母,并郑重起誓道,今後一定会改掉自己的暴躁性子和诸般缺点,以後一定以萧若莹为重,会好好珍惜、爱惜,连同爹娘来不及给予的爱,一同加倍、精心呵护予她……从此再不莽撞而行事无章法,请魂归天地的父母……再不用挂怀!
随後重重几个磕头。
言词意切和浓重伤悲,却又带着几分坚毅。场面让几家旁枝族人见了也不住动容。
便是连范思思也走向前,跪下,当众起了誓言。她严肃道,若不是莹莹和您二位的出手相助和慷慨解囊,世上早无范思思这样个人,心底早已把二位当作再生父母看待,日後将会替他俩好好照顾萧正河与萧若莹,末了还同萧正河那般以自己性命、心魔起誓,要他二老再不用担心。接着重重地磕起响头。
萧若莹在旁哭得泣不成声,跪对着父母牌位,称自己不肖女莹莹,接着话语哽咽,字音模糊,说到後来只重复声声的对不起,还有,很想你们,很爱你们……
——「莹莹。」
——「我俩的,宝贝儿。」
那两人和蔼的画面,从牙牙学语、拉着她的小手,一步一步的带着她走,那无私的陪伴教导,那把她当成至宝的疼爱,一切画面如走马灯般的闪过,她哆嗦着身子,为再也见不着的两人而难过,摀着脸痛哭。
萧正河拥她入怀,拍拍她的头,无声的安慰。
范思思眼眶泛红的看着他俩,想了想,也过去抱着那两人。三人挤成一团。
待告一段落後,萧正河搀扶他俩人起身,除却萧若莹与范思思外,面对其他人事物时,他的神色自始至终都带着冷然,连族老亲戚们的上前关心甚至有意攀谈皆毫不理会,这番目中无人的态度惹火了萧家几名大长辈。
离开萧家前,萧正河甚至因着族老几人要求留下罪人萧若莹时而勃然大怒,他放话道,不过就是两名金丹真人,百日内他还一个便是!
就连范思思也跟着喊道,千日内奉还!
接着两人牵起萧若莹的小手,堂而皇之的离开萧家。
他们回到芎林峰上,三人如以往般的生活。
努力的像以往那般生活。
中间萧家不断上凌霄派要来讨人,都被萧正河利用其关系线一一打发掉,并开始利用交际手段和各方利益权衡,甚至为之後理所应当的继承掌门位,成为凌霄派最大掌权者一事而开始暗中布署……
而修炼方面,本有修仙慧根的他们最终也做到了,萧家再起了两名金丹真人,衰败也逐渐终止,只是他二人中间过程与萧家闹得不甚愉快,後者碍於金丹真人的余威下终於停止造次。
从今尔後,便是三人在凌霄派相依为命着,祸福相依,不离也不弃。
外人看只看见了萧正河与范思思的元婴真君与金丹真人修为,却只有萧若莹知道,他俩为了护她,不让萧家那些亲族有任何针对於她的举动,付出了种种的心血与努力,甚至在萧正河成为凌霄派掌门人之职时,更暗中打压萧家亲族,辅佐旁枝上位,面临了许多重担和旁人无法想像的巨大压力。
甚至连向来乾脆果断的范思思,也在那会儿不得不收起自己时而蛮横无理的性子,开始懂得隐忍了起来。
那样本该在自己父母庇护下,肆意欢快的少年和敢爱敢恨的少女,此刻都已回不去了。而她也抛下了原有年岁的天真烂漫,开始在修仙道路上一路疾行,想以自己证明,兄长与思思的选择没有错!
至此成就了现在凌霄派的地位。
「所以我才不能够停下啊……」萧若莹望着窗外枫叶美景,轻叹一声。修仙,成为强者已是她的宗旨、她的一切意义所在。
因此当任何会成为她命中之劫的东西出现後,她不得不小心对待、谨慎评估,却没想最後还是败了。
重来一次,掌中抓不到东西的感触常让她不安,心有惶恐。
想起了她最为安心、情绪归於平静的几次,是兄长的宽阔臂弯,以及……对她诸多开导的大仙。
大仙为她点出了书中的故事,解了她的所有无能与无奈,以及那作茧自缚。始知一切过程与结局,不是没有翻转的可能,并给了她重起的希望……
冥道上大仙面容模糊,推测应是用了遮蔽或障眼等术法,大仙衣裳素紫不艳,纱裙下摆处更是精致刺绣,整体乍看简单纯朴,却是透着低调奢华的韵味,还有那挂在腰带上的别样挂饰……
脑中灵光闪过,萧若莹仔细思考了一会,便开始於储物袋翻找东西,後面还去自己小私库里把兄长和思思给的一些贵重织品给拿出,用那上好的布匹丝线,她一针一针耐心的、极致的小心缝制,按照自己脑内记忆的图形描绘,一步步的完成了一个精巧的挂饰。
萧若莹向来有自己动手做法衣和靴子的习惯,便是香囊荷包等小物皆难不倒手巧的她,且结合前两世的审美观,做的图腾花样相当不俗,若拿去市面上贩售,不论凡界还是修真界,皆能有一定高价。
她甚至做得满意的不错的,也都会优先拿去赠予兄长和思思,因此常会从他二人手中拿到些珍奇稀有的材料作为回赠。
大仙腰带上,挂着一只不知名花卉的流苏,那花卉奇特的只有七个花瓣,用紫红金银色等细绳衔结,非常牢固而细致精美,萧若莹仿照记忆那样子结了图形出来,流苏也是挑了千年的雪丝细细的缠绕交叠一起,编成了绣线,才开始绑定成型。
在完成大概模样後,便开始在丝锦的花瓣上头一针一线的缝着法阵,那是能不受脏污、具备着保护此物功能的法阵,由此可见她对这样东西的重视程度。
待成品後,她把这花卉流苏拿在掌上,上下左右翻覆评看,虽不似大仙的那真物,但确保跟记忆中模样如出一辙时,她才满意的放下一切用具,捧着宝贝似的花卉流苏,觉得定心、安心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