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坐进他的跑车里了。但这次我竟然比较没有紧张感,可能是知道了他的名字让我对他没有像先前有那种陌生人的疏远感。虽然知道名字并不意味着我就能相信他,可是他现在是我的老师欸,他不敢伤害我吧?而且我发现他除了有强迫症和大头症之外,人其实也不会太差,好像只是喜欢以闹我为乐。
唔……
我想起他那通电话说什麽七点半有约,现在离那个时间只剩二十分钟,不知道他要干嘛。
「蔚--」不对不对,他现在是老师了,不是原本的那个变态,我可不能直呼他的名讳啊!「老……师……」唉恶怎麽一种呕吐感油然而生。「你是不是七点半有约呀?那是要做什麽的呀?」
「工作上的事。」
工……工作上的事?「那就是学校的事罗?」怪了学校有关的事怎麽不在学校处理。
「不是。」
什麽?我没听错吧?是工作上的事,但跟学校无关?那就是--第二份差?
「老师你还兼职啊?」
他伸出左手捋了捋自己的下唇,思考的模样极具诱惑。「你可以这麽解读。」
开跑车、穿昂贵西装,然後给我兼职?我该说这个人很努力的「享受物质生活」,还是这个人就是单纯的有毛病?而且什麽工作啊?应该不是什麽高级的事业吧?不然他也不用还兼两份差事。等一下,还是说其实他根本就是个穷光蛋,目前为止我所看到的各种奢华品,其实都是借来的?为了让自己体面一点?只是……为了什麽呢?
嗯……他会不会……是做什麽牛郎的事业啊?都怪我前阵子看到日本节目介绍当地的牛郎店有多特色,害我不自觉的就把他也联想过去。毕竟看他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的,去做牛郎其实也不算可惜,可以说是物尽其用啊。不过把自己逼上那条绝路,还要兼差当老师,想想就觉得好可怜。想必这麽努力都是为了存结婚基金吧?都和三班老师订婚了,现在肯定很为那笔庞大的费用伤脑筋,我前面真的是误会他了。
仔细想来,我们这不是同病相怜吗?我们可都在为了结婚基金而奋斗着呀!蔚言修错了吗?不!他没有错!不仅没有错,他还是非常伟大的男人!
我望向他的目光噙着泪水,此刻我觉得我们根本是生死之交。我欣慰的用小拳头往他臂膀上碰下。「兄弟--不!我是说老师,先前都是我误会你了,我只是想跟你说,我挺你。」他是那麽辛苦那麽卖命的在为他未来的老婆拼命,而我还对他言语羞辱。杨沐希你真不是个东西!也难怪他说他的健康攸关着很多人的存亡。他没说错啊,他如果有个什麽差错,他以後哪来後代子孙?
喔天啊,我到底做了什麽?
「你这是发疯了?」他诧异的向我睨了一眼,同时驾轻就熟的用单手转了个弯。
「我只是突然良心发现,觉得你真是个伟大的男人……你当老师已经这麽辛苦了,尤其你第二份差还是那种……」伟大!真是太伟大、太牺牲了!「我就想说,你是个好人你知道吗?」
呜呜呜……早上还用他那微薄的薪水帮我出计程车钱。怎麽这麽暖啦!
他猛地踩下煞车,把我的眼泪给逼了回去。「你是人又不舒服了吗?还是今天跌倒的时候脑袋撞坏了?」
「并没有。」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过又因为他的境遇而放柔了脸色。「反正我希望你不要放弃自己,如果……就是,虽然我只是一个半工半读的高三生,不过只要你有任何困难,我希望我能帮助到你。」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麽。」他愣愣地盯着我看。
「不明白没关系,反正就是这样,你只要记住三个字--」我凑上前,注视着他的眼眸,语调轻柔却坚毅地缓缓说道:「--IGETYOU.」如此一来,我对他的感觉也没那麽差了,对我来说只要够上进的人人品都不会差到哪去的。
他看着我许久,随後他眨眨眼,回过神让身子後倾,拉开了我跟他的距离,然後不自在的轻咳了几声就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下了车。我来不及问他要去哪,他就走到车子前头打开引擎盖,像在里面翻找什麽东西。
我的天啊!他这台租来的跑车不会出了什麽毛病吧?悲情戏码再加一分啊!这麽努力卖身……我是说卖命赚钱,结果车子还很不识相的给他添麻烦?老天爷啊!你何苦这样对待一个有为的青年!何苦!
「你……你这车还好吧?」我赶紧放下窗户关心地询问。
只见他把头探出引擎盖,满脸不解,他关上盖子後竟然拿着一整套的西装回到车上。
「你把衣服放在引擎上?」有需要藏成这样吗?那该有多脏啊?
不过令人大感意外的是,放在他腿上的那件西装外套和长裤不只整齐,而且非常乾净,简直像刚从乾洗店拿回来的一样。
「那是前车厢。」他没多解释,伸手在裤子上动作。
我还在理解前车厢的意思,却突然被他拉下裤子拉链的动作吓得把眼睛给遮了上。「你干嘛啊!你是不是想非礼我啊!」天啊,我是不是搞错了?首先我以为他是坏人,然後我又以为他是好人,然後现在他又想要打破我才刚建立起来的新观点吗?结果他还是变态?
「换裤子。有必要这样大惊小怪吗?」他镇静地说。
「你干嘛偏要在车上换裤子?你找我来就为了要我欣赏……」欣赏?「……就为了要让我看到这不堪的一幕吗?我窈窕淑女欸!」手机!得赶快找手机!
「我可没强迫你看。要不是约了人谈生意,我很少穿上这套备用的。」我听见他的拉链重新拉上的声音,才转过头怒目瞪视着他。
不过,等等。
「谈生意?」快啊,理解一下这个意思。如果他是牛郎,他要谈什麽生意?幸好他不是说他要去工作,因为「工作」的意思肯定代表「那个」。不过谈生意?他是要去筛选好的「员工」吗?这种工作不是应该给上面的人……
哈,我懂了。他不是牛郎,他是逼良为娼的人,所以他才需要把自己打扮得体面一点,这样可以让那些色老头认为那些可怜的女生都很优质,毕竟她们的上司长得一表人才,所以品质肯定不坏。
「你真的太可悲了。」一阵怒意涌上。我想到自己每次看到那方面的新闻,总为那些可怜的女生感到难过,她们可以有更好的未来。「知道吗?说你可悲还真太看得起你了,你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的混帐!你怎麽做得出这种事?」
「我不知道你在气什麽,这又没什麽大不了的,不要告诉我你从来没看过——」
「我是没看过,但我听得可多了。女人不是这样给你糟蹋的,她们有更好的未来,每一个人都是!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就是在踩着别人的屍体往上爬!为了自己的利益让她们进入火海,就算你为了赚结婚基金也不能这样出卖人性,哈?这事还要我这种高中还没毕业的学生告诉你吗?」我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好像有一丝丝愧疚。他还是有救的。「我已经猜出你的职业是什麽了,我知道你肯定是真的很需要钱才会开妓院又兼差当老师,虽然我听人家说那种工作的老板都赚超多,不过你都不会设想她们如果脱离这块地有什麽样的发展吗?就像你难道可以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去做那种工作吗?想想三班老师?」
「你怎麽知道她?」他一脸心虚。
「好了啦你就别跟我装了,我已经猜到你为了存结婚基金才兼差打两份工的事了。」我叹气摇头,很是无奈。「而且你全身上下的行头,包括这台跑车,都是租来的,对吧?」
他不发一语,貌似被我惊人的观察力震慑住了。
我继续说下去。「不过我真的搞不懂你到底为什麽要当逼良为娼的人。而且你找得这两份工作不觉得相互矛盾吗?早上为人师表,到了晚上却是这种人面兽心的--唉我话就不说得更难听了,你真的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他原先愣住的表情开始有了变化,嘴角竟慢慢的上扬示好。看来他打算和和气气的跟我讨论这件事了。他清清嗓子。「嗯,你说得对,我太需要这份工作了,不然我筹不出钱结婚。」
听到他终於承认,我觉得有点欣慰。「你也别太自责,我听你的口气就知道你也不是很热衷自己做这种事。不过我要很认真的问你,她们每个都是自愿的吧?」
他停顿,然後开口。「自愿的。」
「真的?」
他不自然的点点头,熟练的在衬衫上打了条领带後就发动车子,重新驶上路。好像想要分散自己是个混蛋的注意力,他可真有心。
「好吧,既然是自愿的人家有没有苦衷我们也管不着,但我希望你不是那种刻薄的老板,就算她们是自愿的也有人权。」
我觉得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如果没有听他前面那段真诚的坦白,你会以为他在偷笑,但我知道他是对自己的秘密能够和人坦白而感到舒畅,唉说到底他也真是个可怜人。
「你一定是很爱三班老师才会这麽做。」我感叹的说。
「为什麽这麽说?」
「因为我相信你肯定也不喜欢那种工作,还不都是为了爱人?你就承认吧,反正我这个人很喜欢对感情忠诚的人。欸欸欸,」我撞了下他的手臂。「你不觉得专一的男人,超有魅力吗?」就好比我的凯斯,哈哈哈。
「嗯,我确实是因为太爱她了。」虽然他说出这句话的口气并未让我感受到任何爱意,但毕竟他本来就不像那种会表达情感的人。反正我对他的回答还是挺满意的。
所以我现在知道他的工作、知道他是个专一的好男人,还有他难以言喻的秘密。好啦他如果要当我闺蜜我也不是不行啦,生活中有个能倾听的朋友难能可贵,我是可以好人当到底。
不过话说回来他到底要载我去哪里?他说他要去谈生意,谈生意干嘛载我去?他们谈的应该是那种……
喔不是吧!我又被拐了吗?我不会就是他口中的生意、他获利的「商品」吧?
吼蔚言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