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执第一眼看见楚楚的时候，她正低着头玩弄着手指，坐在他的位子旁边。
他看她就像在看当时的自己，谈恋爱谈过头了，或是玩过头了才想起自己要学测，临时抱佛脚的样子跟自己当初一模一样。
或许是这样他才软下心来愿意教她，又或许是楚楚那双会发亮的眼睛，让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楚楚的眼睛很好看，余执常常一不小心就看着出神。
而余执不知道，或许应该说他是假装不明白，那是因为她们有相似的眼眸，所以才令他沈迷於此。
後来楚楚问完问题回家以後，王晋城跟余执唏嘘道，「其实楚楚之前很聪明的，只是不小心谈了恋爱，把课业给荒废了。」
余执坐在位子上改着考卷，没有说话，因为他当初也是这个样子。
「希望你能帮楚楚一把。」王晋城难得认真一回的说。
余执终於抬头，「我只能尽我所能，剩下的还是看她。」
王晋城哈哈大笑，「那是自然，我会帮忙好好督促她的。」
余执默然，心里还是想着楚楚那双眼睛。
王晋城看余执没说话，便默默走出办公室，留下了思绪早已飘远的余执一人。
约莫是大二的时候，对余执来说已经是3年前的事情了，但他还是记得很清楚，尤其是林慕颜那双眼里的失望与恨意。
「余执，我喜欢你。」面前的人羞赧的低下头，而余执却不为所动的反问，「你不知道我有女友？」
一句话就让一个学妹的心碎了满地。
余执高中时候是活动咖，社团干部、活动总召、副召几乎都有他的身影，而他和林慕颜就是这样认识的。
余执那时候天天搭捷运陪她回家，就算不顺路也能绕成顺路，没过多久他们就在一起了。
补习一起，读书一起，到哪都一起，但学测结束，学校出来，却是一北一南。
「我们可以不用分手的啊，远距离不算什麽，你要对我们有信心。」林慕颜抱着余执，哭着这麽说。
余执默然，他很爱她，但他很怕，真的很害怕。
「慕颜，我知道，」他也紧紧抱着她，「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但後来余执上大学玩疯了，甚至谎称没有女友，跟班上女生出去玩。
当然这些林慕颜都不知道。
是啊，余执怎麽敢让她知道。
後来他们还是敌不过距离，分手了。
不知道到底是敌不过距离，还是他们的爱太脆弱，他们自己也没有答案。
分手後他们还是纠缠了一段时间，分分合合，但最後结果还是不变。
没过几天，余执辗转得知林慕颜交了新男友。
那几天没人看过他开口说话。
其实余执对林慕颜的爱从来没有变过，只是上大学後太多新鲜的东西等他去探索，太多新鲜的人等着他去认识，而林慕颜就这麽被他抛诸脑後。
余执其实到了大三才明白自己有多後悔，但看着林慕颜跟男友过得那麽幸福，他也没办法再去挽留什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相爱。
後来他们都大学毕业了，余执没有再交过女朋友，而林慕颜和男友一直在一起。
余执毕业一年後回到A大继续念硕士，而林慕颜则是考到A大的药学所，两人在同一间学校，却从来没有相遇过。
余执在想，可能这就是他们的缘分。只注定错过。
楚楚回到家後，家里一如既往的空荡，她蹲在玄关一会儿後，便起身回到自己房间。
她的房间很大，但没什麽东西，书桌前贴着她跟陈楚尧的合照还有高二毕旅时跟那些好朋友的照片。
楚楚心想，如果能再笑得那麽开心就好了。
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後，楚楚走到阳台帮她种的山茶花浇水。
这是楚楚去花市乱逛时买的，那时想起郭沫若的一句话：「茶花一树早桃红，百朵彤云啸傲中。」便随手买了下来。
一盆白山茶跟一盆粉山茶，她本想着毕业那天可以摘一朵粉山茶送给陈楚尧，但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
楚楚走回房间後，拿出刚刚的物理讲义，听余执的话乖乖从头开始搞懂这些东西。
楚楚很顺的写到第四章结束，看了眼时间，已经要七点了。
她打开手机，传了讯息给余执：「学长，一起吃饭吗？」
楚楚觉得自己应该是撞到脑袋了才会这麽问余执，但她没想到的是余执竟然也答应了。
这就是为什麽两人现在面对面坐在拉面店的原因。
「学长，你很喜欢吃拉面？」楚楚其实比较喜欢速食，方便又便宜。
余执想了一下，「还算喜欢。」
然後空气就突然凝结了。
「怎麽可以那麽尴尬。」楚楚心想。
「早知道拉王金城一起来。」余执心想。
过了一会儿，余执开口问道，「刚刚在读书？」
楚楚一手撑着头，懒懒地从鼻腔嗯了一声，「好累。」
余执微微一笑，「累了就学着去休息，但绝对不可以放弃。」
「我从来没想过要放弃......」楚楚喃喃说道。
余执也知道，没有人想放弃，但是真的太累了，他又安慰道，「没事，学测撑一下就过去了，千万不要考虑指考，一定会後悔的。」
「那如果真的考不好呢？」楚楚也不想考指考，但她真的真的很担心自己学测爆炸。
「还没考试，不要说这种丧气话。」余执拍了下楚楚的脑袋，「不要给自己留退路。没有退路就不会一直往後看了。」
楚楚摀着被余执拍的地方，装可怜的看着余执。
余执还来不及说什麽，他们点的餐点就上来了。
「先吃吧。」余执拿起筷子，「吃饱才有力气读书。」
楚楚心不在焉的吃着面，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才回过神，她转头一看，是陈楚尧。
「好巧。」陈楚尧笑着说。
楚楚还没想好怎麽面对他，他就出现了。
面对陈楚尧的招呼，楚楚只是面无表情的点头致意，然後就回过头继续吃拉面。
陈楚尧也知道楚楚在想甚麽，但他还是问，「等等可以一起去走走吗？」
楚楚没有回头，脑中还在想着要怎麽拒绝他的时候，余执已经先开口了，「不好意思啊，」余执微笑着说，「楚楚等等跟我还有约呢。」
她惊讶地抬起头，感激地看着余执，没想到他会帮自己解围。
陈楚尧尴尬一笑，摸了摸楚楚的头问道，「恬之，这是？」
楚楚转头微笑，「楚尧，你叫我楚楚就好。这是辅导我课业的学长，等等我们要去读书。」
陈楚尧的笑僵硬在脸上，没多说甚麽便匆匆地离开了。
「恬之？」余执挑眉。
楚楚低头，有些不好意思，「那是我爷爷给我取的字。」
余执了然的点点头，带点玩味的问，「那，恬之，我们去读书吗？」
楚楚讶异的抬头，余执此时才发现她的脸已经微红，便开口说道，「还是我叫你楚楚就好？」
楚楚摇摇头，笑道，「怎麽叫都行。」
「但同辈之间，直呼其名是不礼貌的行为，这国文有学到吧？」余执笑道。
楚楚突然觉得他笑得十分奸诈，哼了一声後说道，「随便你了。」
「你还记得我的字吗？」
楚楚点头，「歛之。你妈妈都叫你余歛之。」
余执笑了，站起身说道，「走吧，今天天气不错，一起去吹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