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墨竹景 — 卷二。第九章【貴客上門】

正文 墨竹景 — 卷二。第九章【貴客上門】

直到确定谢安瑞没有跟来之後上官莲溪才将怀中人放了下来,这时候的他们已经接近了东南方苏宅的位置,附近的水道岸边人烟稀少,偶而有一两盏河灯飘过,是个静谧的所在。

「莲溪,抱歉,要不是我……」

「与你无关,不用跟我说抱歉。」上官莲溪笑着,看着面纱已经拿下来的她,「是我决定要用这张脸出门的,不是你的问题。」

苏景竹望着他,却无法在那张笑脸上察觉其他情绪,不是她眼色不好,而是这男人太习惯隐藏起自己的心情了。瘪瘪嘴,她只有换个话题,「你打探到谢二公子的行踪没?」

随後,男子一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眸略带哀怨的望着她,眼中清楚写明了「我都顶着这张脸同你出来了你居然还想着别人」这样的想法。

「咳…我这不是……」撇过头,半晌还是忍不住被他的表情逗笑出来,而男子则是一脸包容宠溺的看着笑到直不起身的她。

「莲溪,我说认真的。」好不容易笑完,她才继续说着,「毕竟你顶着人家的脸在外头晃,今晚这两件事总该跟谢二公子说一声。」

「好吧!既然竹儿都这样说了。」他仍是一脸「为了你我可以委屈求全」的神情。

苏景竹拿白眼看他。如果我没提起的话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把这事跟那谢二说了。

心想,这个答案应该会是肯定的。

「要子时了,就不去东街了可好?兰要你早些回去休息。」为她将披风拢紧,上官莲溪说着。

「好吧!反正明晚再去也是一样。」但一想到刚才在古刹见到的那几人她又觉得头痛,「希望他们能让我过完中秋节啊!」

「看样子是有些困难了。」这念头就连他都觉得有些妄想,至少他知晓阳守炎就不是个懂得等待的人。

「你说我翘家这主意怎麽样?」并肩走着,她突然转头看他,清亮眼中是掩不住的神采飞扬。

这下子换他让她逗笑,「你这是要愿意同我回去当压寨夫人了?」

「有得吃有得住我就答应。」比起绝大可能会到她宅里拜访的那些人,她宁愿去天盟小住几日。一张武林帖已经够让她麻烦了,慕夏皇城里的官家子弟来凑什麽热闹呢?

「真好养活。」他笑道。

最後一段路两人就这样有说有笑走回了苏宅。

「喏,这给你。」送少女进屋前,上官莲溪不晓得从哪儿摸出来一个木匣子递给了她。

看着那个只有男子手掌差不多大的木匣子她伸手接过,带着几分疑惑几分好奇的眼神问:「这是什麽?我能打开看吗?」

「给你的,你自然能开来看。」他看着少女将木匣盖子掀开,匣内锦缎上放着一只琉璃剔透的竹枝,正好与她现在头上那一把发簪成一对,而看着她瞧见木匣中的发簪时眼里闪着的耀眼光芒,他便觉得前段日子的辛苦值了。

「谢谢,我很喜欢。」将木匣阖上,她笑语盈然道。

「喜欢便好。」见她欲脱下身上白狐披风,他手轻压上她肩膀拦了下来,「改日再还我,你早些进去休息。」

苏景竹点了点头,然後在他的目送中跟着在门口等待许久的晴冬走进了宅里。

远处,闹市依旧。

独身一人离开了苏宅所在的新叶巷陌,月白锦衣的俊雅男子才出巷口不过十尺便眉头微皱,回头看了一眼身後空荡无人的街道,再转头时面前已经站了一道矫健修长的身影。

「还以为你会更晚一些才回来。」来者双手环胸看着他,神色淡淡。

「你说是有事离了丽城,怎麽还敢顶着这张脸出现在这儿?」上官莲溪看着一身夜行服装的男子。

「我有要事找你商议,去而复返,不行吗?」

他挑起一边眉梢,「我没有往盟里带男人的习惯。」

「我也没想过跟你回去。」来者勾起唇角反驳,语毕转身走在前方带路,放心的将後背留给身後那人。

而看着那张脸,虽然心里有着答案,可他仍是选择问了问题,「你真不是宁远?」

那人侧身回头,在上官莲溪的角度只看见他半张面容,另外一半隐没在阴影当中,却在刹那与幼年时期的印象重叠在一起。

「我不是他,宁远…已经死了。」那人说着。

八月十六这天上午,巳时正,苏宅前院的厅堂内迎来了今早的第三波客人。

当苏子宁在苏宅仆役带领下踏进厅堂时,就见到少年皇帝与一名红袍青年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峙着,一旁的摄政王爷与小药仙两人正聊着什麽。见到如此状况苏子宁笑了笑,便晓得了这宅邸的主人八成还在床上尚未醒来。

「清行。」看见他俩进屋,宇文瑾起身行了个礼。

「清行,身子可还好?」温靖怀也起身与两人过声招呼。

「烨然公子、靖卿、靖怀,早上好。」苏子宁同样恪守礼数依次打了招呼。

「子宁大哥早上好。」话说着,正在与阳守炎互瞪的宇文煌也站了起来。

这一下子,还坐在位置上的阳守炎就有些尴尬了。他曾在友人找镜花水月碴时见过那位据说是三品以上高位的男子,也在柯顾龄一事中见过这个让苏洛带在身边的白衣少年,因此知道这两人家世肯定极贵,且应当也知晓自己阳家人的身份,可他却不晓得眼前这两人究竟是那一家出来的,这种我在明敌在暗的情形着实让他很没安全感。

因为阳守炎的特别,苏子宁自然也注意到他,「请问这位是?」

小爷都不晓得你是谁了,想知晓别人名字前不是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吗?阳守炎腹诽。可眼前的情况似乎不容得他耍横,因为明显对方势力庞大,而己方却形单影只。苏洛你这家伙是猪吗?怎麽这样贪睡。他忍不住在心里怒吼。

「炎少爷,少主请你到後头一叙,请同我来。」

大约是贪睡的那只猪听见他内心怒吼,晴冬在前院厅堂陷入三秒的沉默後出现,请了不到辰时就出现在苏宅的阳守炎。

但阳守炎高兴,有人却不开心了,「为什麽师傅先见的是他?」

晴冬看了厅上所有人,轻轻的一福身,道:「炎少爷卯时末就在这儿等了。」

其他几位身份尊贵的客人头一回明白何谓先来後到。

「若是无聊,几位客人可随我到书阁一观。」脱下了杀手的黑衣,星斗换上管家的服装传达苏景竹的话语。

「可有医书?」这是温靖怀问的。

忆起那本画着人体肌肉骨骼的书页,星斗点了头。

「那就去书阁吧!」宇文煌开了口,一是等的当真有些无聊,二是好奇自己师傅的书阁里放的是哪些类书。或许在看过书阁之後他会对这位神秘的师傅多了解一些也说不定。

当阳守炎踏入书房的时候,宅院主人正抱着白狐披风在榻上打盹,他一看见差点就没站稳,脚下踉跄几步。

「阿洛,你还想睡啊!这都快午时了你还没睡饱吗?」

一身青衣、少年模样打扮的人从狐毛里抬起头看着他,一脸认真道:「我是伤患。」那自然是该多休息的身份。

阳守炎一愣,这才想起丽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你真受伤了?伤势可还好?」

「说好也算好,不好也算不好。」苏景竹转转手腕下了榻,「不过一阵子不能动内力。阿炎,我起得晚,你不介意我边吃早膳边跟你说事情吧!」

「你吃吧!」他能与一个有伤在身的人说不吗?

「需不需要帮你也准备一份?晴冬说你卯时就来了。」她话说完没等阳守炎回答,直接就让晴冬端两份餐点上来。

阳守炎:你倒是给我拒绝的机会啊!

直到咬了口夹着肉、蛋与生菜的馒头,她这才有心思开了口,「好了,现在可以说说你怎麽一早就来了?」

「昨日那人……」纵然美食在前,可心里有事的人并没有心思享用,而他这一问也让原本漫不经心的苏景竹将目光落到了他身上。「他真是上官莲溪?」

「他不是莲溪难不成还真会是谢二?」她笑了出来,瞬间明白阳守炎上门的目的为何,开口解释起来,「前几日他应了我陪我十五去逛街市,我嫌他那张人皮面具普通他这才会换了张脸出来,会遇上谢公子真的是个意外。」

「那换谁的都好,怎麽就挑上那张脸了呢?」他暴躁了。

苏景竹只有笑笑,总不能说是上官莲溪看她对谢安和的相貌很喜欢特别换上的吧!

「可现在安瑞认定了他就是安和。」泄愤似的大口咬下夹了料的馒头,他咀嚼了两口後发觉这样吃还真是意外的美味。「你别看安瑞那风度翩翩的样子,他在遇到关於安和的问题时可是特别执拗。昨夜帮我你拦下了安瑞,今日若不给他一个满意的回覆,他肯定是要发火的。」

她皱起眉头,这才明白这件事是难办了。

谢安瑞寻弟心切她很清楚,因为他不是一回两回请她帮忙注意谢安和的消息,但她也实在不好意思跟他说昨晚那真的是乌龙一场,毕竟她与上官莲溪也实在是任性了一回。

叹口气,她也算是看开了,「那你就说直说呗!」总不好因为他俩的胡闹让他与谢安瑞之间有了嫌隙。

阳守炎嘴角一抽,「直说?我该怎麽说?说你这苏记商行的少主其实是个女的,昨晚跟天盟盟主两人无聊得慌才闹了这一出?」

这话还真是够直白了。这回换成了苏景竹嘴角抽搐几下。

「主子,上官盟主来信。」突然,廊外的汀兰推门而入,在她耳畔低声说道。在她拿手巾擦过手後,一张对折了两次的纸交到了她手里。

打开对折的信纸扫了眼上头文字,半晌,她转头看向红袍青年,道:「你就同谢公子说,昨晚是谢二是陪暗阁的小小姐逛街去了,只不过你被暗阁的人出口威胁这才不得不让谢二离开。」

「暗阁?」他眉梢微扬,「为何要扯到这个暗道势力,你就不怕安瑞真上暗阁找人?」

「既然这麽说了我自然能打点好暗阁,就是谢公子上暗阁找人我也有方法应对。」咬着馒头,事情至此她也算是松了口气。既然上官莲溪都说谢安和愿意配合他行事,她自己阁里更是容易,就是一句话吩咐下去的事罢了。

「你真能打点好暗阁那方?」见她答应得爽快他反而有些担心,他即使不甚明了暗阁於暗道上究竟把持着多大权力,但也晓得这样一个帮派不会是一个商行少主能够轻易打点的。

「阿炎,何时你也与老妈子一样多思多虑了?」只手托腮,苏景竹嘴角擒着浓厚笑意看着面露担忧的青年。

阳守炎见她这副样子差点甩手就走,「谁像老妈子一样!」若不是他当她是友人他何需操这些心。

「行,当我没说。」她耸一耸肩,模样无辜。

「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多谢你的食物,味道不错。」三两口吃完手上的食物,这东西於他而言只能算是点心,要早膳只吃这点东西他肯定午时未到就饿了,这恶趣味的家伙大概只有胃口小这一点像个女人。

「喂!等等……」她喊住正要推门而出的人,「你就这麽回去了?」

阳守炎转头望她,面露疑惑,「是呀!不然呢?」

「然後你一回去就找谢公子解释?」她再问。

「当然,你也不是不明白安瑞的着急。」

她单手捂额,无奈於这人的单细胞,「那我保证下午谢公子肯定上我这儿来找谢二了。」

「这是为何?」瞪圆眼睛,红袍青年推在门上的手放了下来。

「你一早就来了我苏宅,再回去时便有了答案。只要有脑袋的人都晓得你是来我这儿寻人的,何况你也未刻意隐瞒行踪,谢公子只要找个人问问你今早去了何处便可知道这谢二的消息是哪里传出去的。」她耐下心解释,「所以为避免谢公子上我这儿寻人,你回去之前先到暗阁与谜楼的情报处晃上一晃,届时谢公子问起时还能同他说你是来探望我伤势。」

他在原地思索几秒後懂了青衣少年的话,「好吧!你不想麻烦上门这点我明白,我会照做。」就当他是体谅伤患好了。

「谢了。」

「不会。」他说着,摆了摆手後便离开了。

不管在哪一个时代,文字都是文化传承的媒介,书本自然就是一种珍贵的存在,而在天贵人家里,书阁的书籍多寡也逐渐演变成另一种身分高贵的象徵。

所以当宇文瑾几人踏入苏宅的书阁时,或多或少都让眼前所见震撼到了。本该是厢房的东护龙室内整个打通,只剩下重要梁柱还伫立原处,而放眼望去一排排深色书柜陈列屋内,东北角边还放置着几张软榻、美人椅供人阅读时坐。

几人虽没多说,但在见到座椅时眼睛却不约而同一亮。在正常人家里书阁哪可能弄得这般舒适,就是皇宫也没有,一般都是拿了书便走。

於是当苏景竹披着白狐裘、抱着黑豆腐上门时,见着的是几人专注看书的样子。

「莫扬,身子好些了吗?」手里拿着兵书,宇文瑾是第一个发现少年进屋的人。青衣墨发,闲适自在,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我的身体自然是好了,那天吓到瑾大哥与煌儿,真是对不住。」她走了过去,笑语盈盈的将手中黑貂披风物归原主。那天云从凤抱走她时连着这件披风一起带走了。

「不要紧,你身子无碍比较重要。」接过披风,他端详着少年脸色,确实是比那一日还正常时才放下担忧。

「莫扬,那日那个云从凤真是你师兄?」见宇文瑾对那日之事不甚在意,宇文煌却无法同样做到,云从凤那天临走时的那一瞥眼中的警告与占有慾可叫他看得十分清楚。

「从凤是我师兄没错,他只是比较爱担心,那日若有冒犯还请你们原谅。」脱下狐裘她朝两人行了个礼,宇文煌则是马上扶住了她。

「咳…莫扬你别这样,我…没别的意思。」宇文煌有些尴尬,总不好说他是替他十四叔问的。毕竟那男子看起来温文尔雅,比起他十四叔这种冷面冰山的确是较为容易让人动心。

宇文瑾望了自家侄儿一眼,再看向苏景竹时眸光微暗,轻声道:「无妨,见你那般模样谁都会着急。」

听懂他话里的谅解,苏景竹回以灿烂一笑。

「云从凤是你师兄,所以医圣毒仙是你师父?」温靖怀一听见这些眼睛都亮了,「这本《人体骨肉分解》也是医圣毒仙所着?」

看见他手里拿的那本书,苏景竹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像没事人一般回道:「医圣毒仙是我师伯,不是我师父。」且不论其他关系,就以师门本身来说她的乾爹乾娘是她的师伯没错,因为她的正经师父是几位长辈中年纪最小的轩辕翊。

「那这本书……」

她摆了摆手,「你要的话就拿去,没关系。」别本书或许还不行,但这一本出自她手,送个人还是可以的。

「此话当真?」温靖怀的表情像是天上掉馅饼似的。

「莫扬,这不是你师父的书吗?这般随意给人不太好吧!」宇文煌口气委婉提醒着。

知道他在顾虑什麽,青衣少年在软榻上坐下,笑了笑道:「没关系的,一本书而已。况且对象是小药仙,那也不算是埋没了此书。」

「苏洛少主果然少年英才,爽朗大方,怪不得在坊间的名声如此之好。」自觉得了一本好书的温靖怀好话像不用银两似的往外倒。

听着这些赞美词汇让苏景竹没忍住笑出声,才笑了一两声抬眼就对上一双温柔目光。其实对於这人在江南出现她是惊讶的,因为无论是谁都晓得南方这一块土地上的事压根儿与他兜不上关系。

「子宁大哥,你怎麽也到丽城来了?该不是陪我一同养病来着?」她笑问,眼眉间少了点漫不经心,多了些肃直认真,「师兄开给你的药有效吗?虽然师兄向东北去了,但天盟鬼医也在这丽城之中,要不要请他来为你把个脉?」

「喂喂喂!我人就在这儿,你当我的面提鬼医这般抢我病人是将我置於何处?」温靖怀一听青衣少年的话立刻就忘了前一刻少年赠书之谊,炸了毛,觉得自己这个药王谷出身的大夫一直都没被这个苏家小子在意过。

「子宁大哥,需要吗?」怎料苏景竹半点没关注他,一双清亮眼眸盯着温雅男子目不转睛的看。

「莫扬……」正当她望着苏子宁时一旁宇文煌传来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呼唤,转头一瞧,只见他用着一种受伤眼神看着自己。

被那目光盯着鸡皮疙瘩都竖立起来,她狠狠搓了搓自己手臂问:「煌儿,做啥呢?那视线挺渗人的。」

「我以为你那眼神只会落在十四叔身上……」

屋里瞬间一片沉默。

「但凡美人我都欣赏,难道不行吗?」偏着头瞅他,苏景竹倒是大大方方说了出来。

活了二十个年头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称他美人,若是其他人他或许就让下面的人去处理了,可是这人……宇文瑾现下的心思复杂。

「怪不得往出云一路上小洛总这般看我,原来我这张脸还入得小洛的眼。」苏子宁毫不在意的自我调侃,因为青衣少年的眼神清明、态度坦荡,似乎也没什麽不能对外人道的,当真就是单纯欣赏美人而已。

「煌儿,不要紧别难过,等你容貌再长开一些,为师同样会这样『欣赏』你。」身体半靠半趴、双手交叠在软榻扶手、下颚就这样枕了上去,她就像只餍足後的豹子慵懒无害,一双杏眼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看宇文瑾的样貌,宇文煌应该也不差。

「苏莫扬!你的节操呢?」宇文煌气极。

瞧着他那一蹦三丈高的模样房里几人笑了,当事人更是懒懒回道:「早就蘸酒吃了。」

果不其然,小狐狸又炸了。

「小洛,其实我到这儿来是有一事相问。」

笑闹过後,苏子宁正色开口。而本来没骨头似的苏景竹见他这样神情也从软榻上爬了起来,将额前散落的碎发塞置耳後,整衣敛容。

「子宁大哥要到书房一叙吗?」

温雅男子摇了摇头,「无妨,靖卿、靖怀都是知情人。」

靖卿?她看了一眼宇文瑾,後者则对她点了头。

「靖卿是阿瑾的字。」苏子宁解释着。

「既然如此,子宁大哥就问吧。」她说道。心里却有着几分明了,当昨夜看见那个与自己面容相仿的少年时就已经有了个猜想。

「听闻小洛年初赠了一把凤尾琴给靖卿,可否告知我琴的原主现在下落何方?」

苏景竹一愣,这完全是她预料之外的问题,可还是照实回答,「那把琴是家母的遗物,家母在七年前就已经离世。」既然宇文瑾与他提起凤尾琴,她不相信宇文瑾会没有跟他提到自己母亲早已过世的消息,但她却不晓得为什麽苏子宁要再问一次。

苏子宁温和平静的墨黑双眼深深看着她,道:「你的母亲可是名讳惠心?」

「不,家母虽然姓苏,可名讳杏期,杏花的杏、期约的期。」

甫一听见苏景竹的否认,苏子宁和宇文瑾皆是眸光一深,但当她说出「杏期」二字时,苏子宁眼中流露出毫无掩饰的喜悦,从软榻上起身一个箭步抱住了青衣少年。

苏子宁这一抱看得宇文瑾与温靖怀一愣、宇文煌傻了眼,而身为当事者的苏景竹整个人都僵住了。这是她吃美人豆腐,还是美人吃她豆腐?

「小洛,你是我姑母的孩子,是我苏家的外孙。」下颚被迫靠在苏子宁不算厚实的肩上,不敢大力推开温雅男子的她只能听他叨叨絮絮的念着,「我找了好几年终於找到了你,虽然姑母已经逝世,但知晓姑母有你这样优秀的孩子祖父祖母会很欢喜的。你可知每当满园杏花盛开的时候祖母总会在姑母的院落里默默拭泪,她老人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心心念念着的就是姑母哪一天能够回来。」

「小洛,中秋之後你同我一起回西北,让祖父祖母好好照护你,我父亲与小叔也时刻念着姑母,你若回去他们都会很开心的。」松开了苏景竹,苏子宁脸上是遏不可止的狂喜,在这个时候西北第一参谋的脑袋显然已经暂停运作了很大一部分。

「清行,你先别急,先让莫扬喘一口气。」看着表兄喜悦的模样宇文瑾当真不想泼他冷水,可有一件事明显与当初的时间点对不上,「况且,莫扬还有一位兄长。」

让宇文瑾一提同样想起西北那时相助的梧桐宫,苏子宁望着苏景竹的温柔目光有片刻凝滞。

「家母只有生我一个孩子没错。」她笑笑道,眼里却多了一抹遗憾与释怀,「而瑾大哥说的那人,是我今生虽无血缘却最最亲近的至亲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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