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以你的名字寫一場浪漫 — 9。不似人間所有

正文 以你的名字寫一場浪漫 — 9。不似人間所有

之後的一个月,顾念之再也没有见过任平生。

甚至她都快要把这个人给忘了。

为了筹备新作品,只要当期没有太重大的事情需要处理,她一向都是闭关写稿,直到存稿至少到达全文的一半,才会开始进行网路连载,因此这阵子的她几乎是处於与世隔绝的状态。

直到有一天写到了一则案件,其中关於法律的细项需要厘清,这才突然想到了任平生。

顾念之虽是一名言情小说家,但她的风格一向掺杂了悬疑与推理的元素,这回也不例外。

故事的的开始便是由一具暴露荒野的屍体拉开序幕,却没有人知道这具屍体是谁、怎麽死的,警方调查了一阵子也毫无重大的进展。

彼时的顾念之正写到一件家暴案,原先看似只是一般的家暴案,但警方却在被家暴的孩子身上找出一连串的疑点,而这些疑点在隐隐之间似乎与一开始的无名屍体有所联系。

身为律师的男主角,势必要对这件家暴案有一定的介入,才能厘清其中的关系,进而为他的当事人做出有效且正确的辩护。

然而顾念之不是法律专业的,因此遇到有些关於法律深层面的问题,她没有办法适宜拿捏,需要有一名对於法律十分熟悉的专业人士以供她谘询,避免写稿的时候出BUG。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想起了任平生。

顾念之在键盘上飞跃的手指滞了滞,接着抿了一口冰美式,目光定在笔记型电脑萤幕上的「法律」两个字,彷佛与那黑色新细明体黏着一般,眼神久久没有移开。

但她……不是很想求助於他。

并非拉不下脸请求他帮忙,而是不想与这号人物再沾上关系。

很快的,她又想到了顾清晨。

当顾清晨的面容从脑海中一晃而过时,顾念之这才豁然开朗。

对呀,自家双胞胎弟弟就是顶大的法律系教授,对於法律方面的问题肯定得心应手,她怎麽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他呢?

顾念之整理了几个需要厘清的部分,打算一并询问顾清晨。

顾念之:有空了跟我说一声。

她的讯息这才刚发出去,对方下一秒就回覆了。

顾清晨:没空。

顾念之:「……」

简短的两个字加上一个句号,一贯的清冷与疏离。这就是她弟弟,连身为亲生姐姐的她都没能幸免於难。

顾念之挑了挑眉,并没有要心甘情愿接受这个讯息的意思,毕竟以她对顾清晨的了解,他大约有八成的机率是有空的。

顾念之:有法律相关的东西要问你,写文需要。

这回顾清晨就没有秒回了,顾念之也不怎麽理会,发完讯息後便继续做自己的事,直到睡前重新打开手机,才发现他在半个小时前回覆了。

她凝视着对话框中那个言简意赅的「传过来」,心想自己的话已经够少了,这人的话能比她更少也是不容易。

既然顾清晨答应了,她便从善如流的将问题传过去。

大约两三分钟後,顾念之便接到了顾清晨打过来的电话。

於是原本十二点就要睡的她,这会儿就着床头柜上的小夜灯,在昏黄的光线中与自家弟弟讨论法律问题,讨论了将近两个小时,夜色都已阑珊。

将其中的关系搞清楚之後,顾念之收获良多,和顾清晨道了声谢,准备去睡。

却在挂电话的那一刻,听见了对面传来一声低沉的「等等」。

「怎麽了?」顾念之疑惑,依照顾清晨的习惯,往往都是说挂就挂的果断性子,怎麽这回还有话语流连?

「最近要带一批学生的专题研究,大概会没什麽时间,没有办法很即时回覆你。」他淡淡启唇,语声清切,「如果还有法律相关问题的话,你可以去问任平生。」

见她没有反应,顾清晨顿了顿,又道:「记得任平生是谁……?」

「嗯。」顾念之歛起眉目,应了一声,「任……律师。」

「是,我等一下把他的联络资讯传给你。」

「不用」两个字呼之欲出,却在闻声後又临阵卡在了喉头,顾念之滞了滞,这才应道:「好。」

尽管任平生的磁场与她不怎麽相合,但为了写好故事,她可以忍受一些合理的不适,如同上次去夜店一样。

这麽一想,顾念之对於任平生的排斥感便没有那麽强烈了,毕竟他虽然纨絝,但身为一个在业界风评极好的名牌律师,那些优良评价不全然是空穴来风,必然有他的专业所在。

窗外的夜色浪游着,凌晨两点半的月光虚浮而清白,透过云层打在了窗棂上,画出一方光圈。

顾念之按掉手机屏幕,目光在那圈玲珑月色上停留了几秒,想到了在美国的时候,曾经一个人在晚上的街巷流浪。

那晚的月光也是同样的飘渺,不似人间所有。

而那晚遇到的少年,比起月光的飘渺,更像是一个落魄的灵魂,被夹在夜晚这本书页中,拓成了一枚纸笺。

她不知道那个满身伤痕的少年最後怎麽样了。她无从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也不知道怎麽突然就想起了这件事,明明已经事隔十来年,这则回忆却蓦然从被湮没的洪流中跃然而上,成为她今晚睡前的小夜曲。

顾念之关掉夜灯,晕黄在一瞬间熄灭,窗台上的小月亮显得更为清透。

她枕着月色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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