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皓微微倾身，俐落地抓住了那落下的围巾，递还给了姜青。
「我是想跟你聊个天，不是来跟你面试，不用那麽紧张。」骆皓还是那玩性浓厚的笑，调皮地眨了下眼睛，「而且我在教授里面，应该已经算很好相处的了吧？」
姜青完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怎麽？我有不好相处吗？」骆皓疑惑，虽然自己是组织管理上的头号问题人物，但在学生之间他的评价可是非常高。
姜青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
骆皓耸耸肩，没有继续追问，而换了个话题，指着姜青手上一口没动的咖啡，「你这咖啡再不喝就凉了，不好喝了。」
姜青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咖啡，明显是没有要喝的意思，「知道了，谢谢教授。」
骆皓真是被姜青那贯彻到底的淡漠与礼貌深深折服，「真是服了你啊。」
「嗯……谢谢？」
骆皓扬起一个过分明亮的笑，笑声像成串金黄色的阳光洒落。
「骆教授。」一个满脸焦急与不耐的年轻男人叫住了骆皓，没有被蓝色衬衫覆盖的苍白脖颈上挂着识别证，下面用新细明体列印着一行细细的title：研究助理。
「哎呀，小李你怎麽也在这里？」骆皓那心虚的模样就像刚刚偷吃了好几块糖的死小孩。
「我出来找你的。」那研究助理努力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愤怒，「你的论文呢？」
「快写好了。」骆皓还是那玩世不恭的笑，真的是完全没在怕。
姜青都觉得自己可以听到那研究助理的理智线断掉的声音。
不过那研究助理显然也是身经百战，并没有气到当场把骆皓推去撞墙。
相反地，他将视线转移到姜青身上。
姜青不明就里，也顺着对方的视线审视了下自己，但依然没看出个什麽来，想了几秒後，她将自己手上的咖啡递出去，「你要喝吗？」
「不用。」那研究助理说，他那斯文到几乎算是阴柔的面容上有着学术圈内人对圈外人的高傲与冷漠「你是骆教授的学生？」
「不是。」姜青明快地否认，「我跟骆教授不熟。」
很轻的笑声，依然是那样不带恶意却充满玩兴的戏谑之意，姜青已经慢慢习惯了骆皓这样的笑法。
「我们有不熟到这种程度吗？」骆皓笑着说，似乎丝毫不觉得被冒犯，不过姜青却能感觉到他墨黑的眼睛里有着重重掩饰过的悲伤。
姜青想，那肯定是个错觉，所以她只是语气平淡地提醒骆皓，「这是我们的第三次见面，而且前面几次都是为了签约。」
「或许对你来说是这样吧。」骆皓还是那样笑着，只是为什麽明明是笑着的，却呈现出柔软而哀伤的质地？
不过骆皓迅速换了话题，转而向那研究助理介绍起姜青「她是姜青，我新聘的研究助理，会讲英文法文跟跑统计。」
「哦。」那研究助理扬起纤细的眉，尽管脸上的傲气微微歛起了些，「你就是来接我工作的那个？」
「我想是的。」姜青淡淡地说，态度不卑不亢，完全不受对方的浓厚骄气所影响。
「Fairenough。」那研究助理说，姜青听出那腔调是气音明显且特显高贵的英式标准音，通常用於皇室场合及BBC。
姜青冷冷勾起笑，也回了一句发音特完美的法文，「Monhonneur。」
「你们好像挺聊得来啊。」骆皓手插口袋，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姜青和那研究助理同时转头望向他，脸上的表情同步表达出一个强而有力的讯息：你要不要听听看你现在在讲什麽！
「那你们慢慢聊，我先去写论文了。」骆皓说完就转过身走了。
嗯对，真的就是直接走掉，连回头都没有的那种。
姜青真不敢想像这就是她未来要密切合作的人。
「走了。」那研究助理冷冷地说，「我要交接工作给你。」
「嗯。」姜青跟在他身後。
那研究助理突然停下来，害得姜青差点撞到他。
对方回过头，用那深不见底的墨瞳望着姜青，像两潭巨大的黑湖森森往外冒着寒气，「在正式开始工作以前，我先警告你一下，骆皓是那种做出什麽事情都不奇怪的人，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