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情慾物语--我们从澳门回家

正文 情慾物语--我们从澳门回家

父亲当年到处乱跑的时候,去过不少地方,但是澳门,父亲和母亲也都没去过。

我们会选择从澳门回台湾,是经过母亲连续一个星期的电话查询和联系後决定的。

我们不能直接回台湾,因为我们拿的台湾护照已经过期,所以必须从香港或是澳门的海关通关,在那儿办理临时的台湾出入境证件,然後才能搭机到台湾,等到了台湾的入境机场以後,再补办正式的出入境手续。

香港虽然很热闹,办这些手续看起来也应该很方便,但是香港的人多,警署的人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样客气;另一方面,从香港走费用也比较大。更何况我们这次回台湾的钱,还是父亲将工厂的应付货款中先诺一部分来的,而为了回台湾後的一些花费和采购,我和哥哥也向同学借了一部分来筹集,因此必须精打细算。

母亲打了不少电话去询问回台湾的有关手续,又送了一堆传真去请求确认,先是送到香港和台湾,之後又送到澳门。电话打过去时,我们这些外驻香港和澳门的台湾人,真的很亲切也很用心,对我们提出来的问题,每一个问题都很有当回事的详细回覆我们,或是帮我们向其他的有关单位查询,包括後来我们直接打电话到台湾出入境的有关单位,也是这样。

我真的是认为,我们台湾政府部门里的人,要比大陆的那些政府机关的人,不知道进步了有多少年,大陆的那些人还是停留在“衙门”时代。

不管怎麽说,反正我们是决定了从澳门回台湾,因为过关搭机的直线距离最短、费用又最省。

我们要先搭车到上海,之後转上海到广州的火车,下午四点上海开车。

父亲是个不太喜欢送往迎来的人,依照一般的情况,他不会特地和我们去上海之後再一个人搭车回家的。但是这天上午,他临时决定了和我们一起出门,并且提早出门。

到了上海之後,父亲特意去找了一个地方吃午饭,我们三人去斗牛士吃的牛排特餐。

父亲的牙齿不好,他本来就少了好几个牙齿,“都是牙科医生干的好事”——这是父亲始终坚持的理由。因为他小的时候生活太优越,泰康的金鸡饼乾吃太多闹牙疼,爷爷奶奶带他去看牙医,每次见了面,牙医是有一个拔一个,之後长智齿时就东倒西歪,又被拔了。

这半年来,因为门前的篱笆不整齐,互相没依靠,所以剩下来的牙齿就开始一个个的接着松动。有一天起床时,父亲还竟然发现嘴里含了一颗牙齿,是自己就这麽掉下了一颗牙。

他有多恨牙医?哈!你背过身来都可以想的到!

就凭他那一嘴牙,吃牛排?

先是我们也搞不懂为什麽他会这样安排,他也不知道,反正事情就是这麽发展的。

父亲买了月台票和我们一起进了车站等车。

当行李都拎上了火车之後,母亲急匆匆的又跑下了车,和父亲拥抱了一下再赶上车,父亲就这样始终面无表情的站在车窗外。

随着车轮转动,车子开始向前移动,父亲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一直到我看不见他为止,他就是那个姿势,母亲是在这个时候,我看见她用手帕在擦眼泪。

车子都离开了上海很久了,母亲都没有开口,只是一直呆呆的望向窗外。

父亲出了上海火车站之後,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大约半个小时以後,他用手机发来了第一个短信,上面说看着我们离开,他的心情很“郁浊”,他说如果情绪继续低沉下去,可能要抱着路边的电线杆大哭。

是预兆吗?今天再回想起来,还真的是预兆呢!

一种有着生离死别似的刻苦铭心的悲痛,在我们离开上海的这一天已经呈现在那儿。

只是当时没有人知道那是个坏兆头。

父亲是怎麽回到家里的,我们不知道。但是在火车到广州的这25个小时里,父亲和母亲不停的用短信对话。母亲几乎就是将睡觉以外的所有时间,都用在敲手机键上,她本来敲键就很慢,这正好就帮她打发了时间。

我们在广州很简单的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搭第一班客车到珠海。在路上,我们几乎是每完成一个旅程或动作,父亲就要求必须得到一个通知。

在火车上,曾经因为我们睡着了,不知道他发了短信又拨了电话。那是因为怕打搅别人睡觉,因此特意将手机的铃声关掉而没注意到,父亲竟然会怀疑手机失窃了!

从珠海到拱北,之後在拱北海关,我们拿到了台湾驻澳门办事处人员帮我们已经准备好的通关文件。在澳门通关的人比较少,所以每一件事办起来似乎都特别的顺畅。

然後我们在澳门的街上逛了一圈。这是父亲特别发短信来交待要办的事——务必要在澳门逛个街,因为下一次回台湾可能就是直接飞台北了。

澳门的市区实在很小,要拿中国大陆的城市来比的话,我还不知道要怎麽比。但是澳门很乾净,又很安静。如果去掉赌场,逛澳门可能是一天就打死了的事情。

好在我们既不敢Shopping,又时间有限,所以离开澳门时也就只是“逛过了”。

我们有特地到台湾驻澳门的办事处去拜访,向曾经联络过的那几个人当面致谢,特别是李先生。

决定从澳门回台湾的另一个原因是“人”。

我们极为需要有一个肯热心帮我们的人,来协助我们处理这些通关的事,而澳门有。因为哥哥恰好是在中国大陆念书,而不是在台湾政府同意的全世界任何的一个其他国家,也不是在已经回归中国的澳门、香港念书,因此他不能申请兵役缓徵。但是换身份证件还是迟早要做的事,所以我们需要有人能很温暖的协助我们,因为还有下一次。

我们是完全的不了解这是什麽样的政治考量?我们只是很简单的搞不懂,香港、澳门不都挂的是中国国旗?为什麽在香港及澳门什麽都有,连在那里念书都可以申请缓徵,但就是在中国不可以?

不管政治,哥哥迟早是必须回台湾当兵的。在这里,即使是念大学,即使是大学毕业,也一样的没有成功岭,没有预官。

但是今天,哥哥他必须先将学校念毕业,至於将来他要怎麽处理身份证件?没有人知道,但不管怎麽样吧,他迟早也是要走我们今天回台湾的这一条路的,我们今天也算是帮他先熟习一下行程。

澳门办事处的李先生,他真的是极为热心而且亲切,他给我们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中国大陆请朋友出面,去和政府办打交道是一样的热忱、有效。我们真的很感谢他的指点及回覆,以及在澳门通关时所给与我们的所有协助。

一直到在澳门机场上飞机为止,看起来,这次行程的各项程序也都蛮顺利的。不是吗?

事实上,是在出门以前,母亲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神,将这一路上可能要办理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安排好了,所以我们才能这麽顺利。

如果不是在桃园机场出的状况,那麽我们连到家及後来办理户籍手续,也都是一路顺利的。

“妈妈,你真的有本事,这都是爸爸害的”。

我认定了事情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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