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姚修的失态
很像画里面场景。
灯光浮动,衣香鬓影,酒香动人,和当初第一幅宣传画一样的场景,以致于让容逸一直注视着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惶恐着,期待着那个白色身影的出现。
“逸哥哥,我叫了你很久了,你都没有回答。”穿着精致的晚礼服,戴着俏丽小皇冠的阮薇薇不满地嘟着嘴,摇着他的手。
容逸这才恍然回过神来,看着眼前面容俏丽,眼神无辜的阮薇薇,心下没来由地有些烦躁,却还是抽出手在她脸上触了触,“薇薇今天很漂亮。”
阮薇薇闻言笑得眉眼弯弯,而后又不安地眨了眨眼,“逸哥哥是不是又想到姐姐了,对不起,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姐姐也不会……”
容逸身形一僵,苦笑着收回手,“不怪你,薇薇。今天真的对不起,不能陪你参加舞会了,我还有事……”
“没事啦,我知道的,那我先走了。”阮薇薇低头,唇边诡异的笑容一闪而过,手指却是在绞着衣角。
容逸又重新倚在礼堂二楼的栏杆上看着下面的人群发呆,目光转到入口时却看到了穿着校服裙明显被拖进来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都说了我不参加了,我还要画画的好吗,姚修?”墨瑾无奈地压低声音,寻了个隐蔽的角落——她可不想在一帮晚礼服中那么显眼。
刚刚还想着能在教室里安安静静地享受一个人寂静,姚修却二话不说进来就拖着她往礼堂拽去。
姚修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的额头,“不是我说你啊,那么好的一个交际机会,你居然想在教室里补眠?别和我说你要画画,你都好几天都没有去过画室了,画什么啊你?!”
“我在准备写生啊,”墨瑾振振有词。画室那里,她不想再踏进去了,那种窘迫到了极点,放荡到了极点的自己她永远都不想想起来,“写生怎么可能在画室里。”
“你的意思是,在教室里就可以写生了?墨瑾,你有那么好的资本,为什么不摆出来,让某些妄想着飞上枝头的山鸡自惭形秽!”说到后面一句,姚修已经是愤愤不平了。
“墨瑾你是不想参加舞会么?我正好有些事,可以来帮忙一下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容逸已经站在了她们身边,眉目含笑,芝兰玉树。
姚修拉着墨瑾退了几步,嗤笑了一声,“哟,这谁啊?这不是咱们高贵的会长大人吗?怎么不去陪你那个清纯可人的薇薇,跑到这里来献什么殷勤。”
容逸脸色一黯,却还是维持着嘴角的弧度,“我在和墨瑾说话,姚修你不用那么偏激。”他不想对姚修发火,毕竟姚修是阿瑾最好的朋友。
“免了,别到时候某个人又不要脸地到处哭诉墨瑾是抢人男朋友的狐狸精。容大会长,麻烦你可以专情一些么,不要老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真让人恶心。”姚修怒瞪着他,语气已经是毫不留情了,尖锐而讽刺。
容逸的笑脸有些挂不住了,手紧紧地攥起又突然分开,“姚修,我知道那件事是我不对,你一直耿耿于怀,阿瑾也不想你这样的。”
“你没脸这么叫她!”姚修突然像被激怒了的狮子,尖利的声音让一部分人好奇地看了过来,窃窃私语。“容逸,在你把她逼上绝路的时候,你就已经不配这么叫她了。她差点被强暴的时候你在哪里?她生病得几近死亡的时候你在哪里?她在另一个地方孤苦无依走投无路向你求助的时候你在哪里?当她满心欢喜回来找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话到了后面,姚修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死死地看着容逸。
一直在旁边冷静旁观的墨瑾眨了眨眼,眨回眼里的湿意,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上前抱住了颤抖的姚修。一向坚强得如同男孩子一样的姚修,小时候也被人称赞像一个公主。但是当她的父亲带着小三公然登堂入室,对她孱弱的母亲当成一个下人使唤,而她的父亲却对此视而不见甚至故意放纵时,她便开始剪了一头长发,一直像个男孩子一样,保护着她所珍惜的人。看似勇敢无畏大大咧咧,却是心思细腻而又敏感。
最后因为看好戏的人越来越多,墨瑾只好跟在容逸的身后,把发泄过后失魂落魄的姚修带上了二楼。
“阿瑾她很怕黑,阿瑾她很怕孤单,自己一个人会不会崩溃啊……”姚修蜷缩在沙发上,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自己的双膝,喃喃自语,和自己对话。
墨瑾打了杯热水,姚修却固执地没有接,依旧望着天花板发呆,而后才冷冷地说了一句:“出去,都出去!”
容逸想要上前的脚步一顿,最后还是苦笑着打开门出去。
墨瑾找了张毯子放在她身边,也静静地退了出去,她现在需要冷静。姚修一直躲着容逸她是知道的,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姚修对容逸的态度会那么恶劣仇恨。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失控伤害到容逸吧,这个她的好朋友到死都无法忘怀的男人。
真是一直都在为别人着想的姚修啊。
容逸就站在门外,看着悄悄关上门的墨瑾,“可以和你聊一下吗?”
隔壁房间里,墨瑾站在一幅画前面,看着画里连成一片的红牡丹,朵朵娇艳动人,倒也不着急催从刚刚进来就一直沉默的容逸。
“刚刚的事,”容逸斟酌着用词,“很抱歉。”
“与我无关呀,”墨瑾转身,“恐怕会长应该道歉的不是我。”
“姚修她不会想再见到我的,所以麻烦你传递一下我的歉意。”容逸突然抬头看着她,眼神里有些茫然,还有些无措。像一个不小心做错了事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去弥补。
“我也不想再看到姚修这个样子,”墨瑾眼眸淡淡,“很少副社长这么失态呢,还是对着一向温柔的会长大人,能告诉我原因吗?”
又是这种平淡中却又带着讽刺意味的话语,可是深思之下又没有什么错。容逸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很抱歉,我不想再提。”
“那就算了。”墨瑾理解地点头,并无失望的表情似乎刚刚只是她不经意的好奇。
“谢谢。”容逸蓦地站了起来,“你要是不想参加舞会的话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墨瑾白皙平淡的面容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双手环膝,下巴抵在膝盖上,望着门口发呆,浑身上下是一种悲凉的死气,远远望去,像一个毫无生命力的精致人偶。
道格拉斯推门进来时就看到这么一幅场景:他的安琪儿长发披散,双眼无神的样子,似乎对这个世界生无可恋一般。刚刚在办公室里偶然听到有人讨论起联谊舞会发生的事,还牵扯到了安琪儿。他还没有想到该做什么,身体就已经先行一步来到了这里。
“安琪儿。”道格拉斯说不上心里的那种烦躁是怎么回事,上前把她的防备性的封闭姿势打开,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墨瑾愣愣地抬头,而后又把身子缩到了他怀里,低声说道:“别动。”
明明她已经刻意去忘记前生那个愚蠢而又悲哀的自己了,明明那些事情在她心里已经被埋在角落了,今天这一出,让她又猝不及防地剖开了自己,鲜血淋漓的事实告诉她,那些事情,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她现在心里很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算是对他的信任吗,所以才会这么依赖吧。道格拉斯抱紧了怀里的人,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丝诡谲糜丽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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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