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很久没更担心大家忘了前文,呃,这段是接着前面云宴和秦夕夜游后回来的剧情。
有些不妙。
一股常年随身的双鱼银钗寻不到了,不算是什么贵重的玩意,只是那对陆云宴来说意义非凡。思来想去,她一贯粗心,竟不清楚是何时不见了踪迹。秦夕神出鬼没的,又不知去了哪里,她只得托手底下那群糙汉去找,自然是一无所获。
陇头的战事没那么吃紧,陆柘安排了其他将领扫清关内余孽,她则留驻城中调度整顿十几万虎鹖军。陆柘这么久按兵不动,她倒不像其他人着急,总归大局上有他筹划,令旗一指,该杀人时由她上就好了。
至于她趁人之危把他强睡的事,他就如同从没察觉过,眼神克制,口不多谈,规行矩步俨然一个无可挑剔的舅舅。
他不找她,她明面上倒也安分,只是坦白来讲,见到陆柘时还是有些心猿意马的,她知晓那冷硬的甲胄从不显山露水,而褪下时,寸寸脊骨在背部深褐色的肌肤下浪潮一般迭起拱曲,喉间哑音低喘哪里像平常发号施令那么干脆利落……本应是橙黄橘绿一年最好的时景,她却常常流鼻血,连背后的刺青仿佛都在发痒,找陈叔拿药时只好用天干物燥肝火过旺蒙混过去。
倒是陈叔瞅出几分不对劲,也不旁敲侧击,开门见山问,阿宴是心头有什么不顺?这些年聚少离多,好不容易在一起,跟你舅舅却像生分了。我话直,你莫怪罪,或是我多想也罢,陆家你们俩是相依为命走过来,千万别因为什么事起了隔阂。他心里累,用我们南边的话来说,就是赤脚在滑溜溜的田埂上用扁担挑水,只不过他肩上扛的是整个涂修,你懂事又识大体,设身处地多体谅体谅他。
其实对于陆家人来说,亲缘之间显得有些冷清。比如听说过陆柘在他爹没战死前,两人几乎都是在怄气争吵。比如她娘从小对她采取就是不闻不问的态度,这让陆云宴生性淡漠,对周遭无关紧要的人来也好去也罢都不甚上心,很多事情也懒得去争。
只偏偏对渴望的人,又是一腔热情如火。
相依为命。这个词听起来让她对陆柘的感情显得极其大逆不道,本是至亲何来非分之想;又似乎情有可原,正是骨血注定了谁也离不开谁,以她性子早晚都会跨出这一步,趁着年轻力壮了结心愿,等到七老八十提枪上阵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年华正好,宜逞欢纵酒,忌瞻前顾后。
所以当她和几个将军都尉在酒馆里胡闹,彻夜未归,第二日清早回到住处时就看到陆柘站在她房门前,伸手想要扣响门扉,却迟迟未落下。
她止了脚步,轻了呼吸,看他纠结犹豫的样子看得津津有味。
此时铅云过境,天阴欲雨,狂风大作,鼓动袍袖,有惊雷乍起,雨点迎头砸下。她在雨中轻笑一声,他猝然回头。
他撤回手,来不及想他的窘态有多少已经被她收入眼底,心事像马前的铃铛,步履未动就已经喧嚣作响。
陆云宴大跨步走到门前,猛地一推,风声呜咽穿堂而过。然后她侧头看他,挑衅意十足,“龙潭虎穴,进不得?”
“你昨晚去了哪里?喝酒了?”擦身而过时陆柘闻到她身上的酒气,有些不悦但又压下。
她关上门,以背抵住,双手环抱胸,“没喝酒,是步军都头喝过头了,不停撒泼,老往我怀里靠,滚来滚去沾了我一身的酒气。这次出去没让监视我的暗卫发现,要不然可以让他们画一幅巨细靡遗的夜宴图供你过目。”
她嗅嗅自己的衣领,有雨潮湿的味道和昨夜微苦的酒香,不止,还有一种清冽的气息。
“……就算步军都头是个女子,你也应当提醒她举止检点些,如若太闲,可派去西北戍边。此外,我安排暗卫是为以防万一,有人以高价在悬赏你,我手下折了不少人。”
他的回答永远一板一眼,看着负手站立在自己面前的陆柘,她有种想打破这种平静的冲动。
十二岁时试探性地吻他是这样,十五岁时毫无预兆的归家也是这样,他越因为愧疚而忍耐,她就越想欺压。
“这事我知道。”她自顾自在绣墩上坐下,盘起一只腿,用手帕开始擦拭厚底皂靴上的泥泞黄点。
“是谁?”他看着她的十指来来回回地移动,无意识地举起手掠过鼻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腾的热起来。
“旧情人。”
“秦夕也是你情人?”接二连三地闷雷震得房屋都在发颤,本是白昼,但天空昏沉中透出玄黄色,迅速闪过的电光映得两人的脸上雪样惨白。
本来这个话题就应该到此为止的,再问下去就是自取其辱,可是陆柘忍到极限。这么多天寝食难安,他以为他们已经互白心意,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甚至那夜欢好醒来后枕侧空无一人,后来得知她去找了秦夕。
“是。那又如何?”她放下脚,拂拂下裳,抬起头与他对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地承认了。
“我以为……以为我们已经说好的……那时你也……”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如同山路铺陈到一半被绝峭的悬崖截断。他咬牙时瘦削的侧脸有一块筋凸起,唇抿得锋利如刀,窅黑的眼眸深深的锁住她。
“我们说好什么?我记得你说裕和公主有意下降于你,你心里也有在意的人,我有我的情人,去找谁还要跟你通报不成?”陆云宴才发觉自己不记得他说喜欢的那个人的名字了,哎,果然心宽。
“我已经写信推拒了这门亲事,连同你的一起”。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年糕,就是你啊。”那六个字压在唇齿间有万般艰辛,而今终于吐出,如释重负。
他和她都不是三岁小童,这句话,点到即可。
换成是她微微惊愕,难怪他总是用那种谴责负心人的眼神盯着她,她几乎是口不择言,“你没醉糊涂?”
“在你心里我就是喝了酒才敢挑明的窝囊货?”陆柘长眉舒展,破开谦和隐忍的外壳,是孤注一掷的据傲,“我无甚家产,知交稀少,大半光阴,都花在为天家守疆土,练兵马,空挣一身虚名,什么都看得透,唯独对你存了妄想,难捱时如钝刀割喉。我怕你说我贪鄙,对这东西不屑一顾,得到了你也不稀罕,然后踩在脚下慢慢折辱——但是我能怎样,从你对我说,我是你的家国天下开始,就已经栽了进去。”
他走近几步,揽住她双肩,让坐在绣墩上的她把脸轻轻贴在他的腰腹上。
她顺从,样子看起来有点呆呆的,声音古怪,“万一哪天你迷途知返,又想退回去和我做舅甥了怎么办?”
“你听这窗外的大雨,”雨声如万马奔腾,声势浩大,他的手指在她腮边留恋温存,“覆水难收。”
陆云宴作为一个好色纵欲的亡命之徒,终于把自己的舅舅拉上邪路。
闻到陆柘身上的草木淡香,她忽然问,“来之前你沐浴过是不是?”
“是。”
她立刻抬头,下巴顶在他的小腹上,仔细端详,秋霜似的白发不见了踪迹,严肃地下了结论,“鬓角也修整过。”
“嗯。”
陆柘平时盔甲不离身,常服也大多是不起眼的颜色,今天罕见地换上一袭暗红金地绵袍,乌黑腰带束得很紧,勾勒出腰侧两旁紧实的弧度。她一边摸一边忿忿不平,想不到陆柘看起来老实心里风骚得很,“凭美色来算计我,大将军你深谙此道啊,你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会睡你?”
“没把握,就是试试。”听出他声音里憋着笑意,想必其实早就乐开了花,“陈叔说你近日上火,不是肝火……你总那样看我,我也懂的……”他抱起她放在圆桌上,大掌在她后背游走,说到最后几近耳语,他现在的眼神才放肆露骨得要命,也让她心旌摇曳。
“去床上,这里硬,等会你动起来,会硌着我的腰。”她双腿早就自发地勾上他的胯,脚跟忽轻忽重在他臀上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