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无格纵然知晓俞夫人说的不是自己,听闻此言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滞了一刻方答道:“夫人误会了,我也是受人所托。”说罢右手食指伸出向上比了一比,又道:“只因出事的行院诸人都是此间地界出去的,城里街上的都差不多被问遍了。”
俞夫人将娇无格脸上的表情一一觑得清切,慢慢道:“既是如此,我只得告诉姑娘我也不知是哪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托你打听那人不方便露面,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此时天色已晚,且请留宿一晚,明日天亮再走不迟。”
说罢已是吩咐身旁伺候的人给娇无格安排歇息之处。娇无格心知多说无益,正要道过万福跟随仆从行去,忽又转过身来问道:“前几日我在城中碰到府上采买嫁娶之物,如是府上有喜事,夫人不嫌弃的话我也备一份薄礼来。”
俞夫人不防她有此一问,只笑道:“此事我本不想张扬,实是我那长子身患重疾,想要借此冲一冲喜罢了,是以并未邀请宾客。”
娇无格听了装作一副不懂的样子道:“听闻府上有一奇物,名为四阴水,不是能尽化男子之病解其毒?”
原来是为了四阴水,俞夫人心道,“姑娘这却不知了,四阴水虽确有其物,却不若外间传的那么神乎其神,不过是能解些个毒物,治病并不对症。”这言外之意便是无可奉告。
如此解毒必然是实情了,只是看这口风也探不得什么,于是娇无格笑着敛衽告退。
刚到客房不久便见着半面书生施施然而来,左右看得没有药庄仆从在,低头至娇无格耳边说道:“我方才听到这药庄庄主的长子是阳精耗尽之症,正要娶庄主的女徒弟想要留个后。”说毕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浣花笺递于娇无格手中,也未告别便自己走出了房门。
娇无格展开这张浣花笺,只见上面有四句半通不通的酸诗,曰:
娇颜新烧樱桃色,
朱唇微启眼半合。
为使玉壶酿新酒,
银杵捣臼吟满车。
看罢佳人一笑便便置于一旁,想了想又塞进衣袖里。酸腐客人不知见过几多,这人又不同普通恩客,难知有用得到的时候。
至于庄主长子被耗尽阳精,那间行院老鸨原来背着她干了些这个,什么手段不用问也知道。同是吸附男子阳精修炼,娇无格对这等杀鸡取卵的行径深恶痛绝,只啐道那间行院遭这个报应也算是活该。只不知老鸨行这背主之事已有多久了,说不得还是自己管教无方,且要思量怎么向上交代。俞夫人出身南诏,如此看来死因许是蛊术降头之类?
东天升起的月亮已近圆满,不知何时慢慢起了风,卷起地上残雪碎枝,一时打着旋儿,一时又上了屋顶。娇无格并无心思赏月,半面书生居然走了就再没有回来,竟有些失落,无聊拨弄着灯火苗儿。不多时庄上送来了饭菜,菜色不多分量十足,也是有荤有素。娇无格同侍女吃得甚是高兴,齐齐赞叹了一番厨下的好手艺。
暮色彻底笼罩了整个古凌山,各个院子都挂上了灯笼,远远望去分明成两个块域。此处既然是山庄庄主同夫人居住之地,远望灯火阑珊之处想必是药材库房同药庄庄主弟子的处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