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腾腾，卓婕拿着公筷烫青菜，她夹了几根青菜放进去游两圈，又快速捞上来。她本来是要放在自己的碗里，刚碰到碰到自己的碗，她手一停，看向一旁正在吃面的王骋：“老师，你要不要先来点青菜？”
王骋咽下嘴里的面，摇摇头：“不用跟我客气，你喜欢吃什么尽管涮。”
主人发话了，她这位客人也就不再客气，放开怀地吃。
一个小时下来，两人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卓婕瘫在椅子上，哼哼地说：“不行了，实在太撑了。”
王骋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笑她：“你真是对于爱吃的东西没有半点节制，这样可不行。”
卓婕装死，把头别到另一边。
王骋把电池炉关掉，插头拔掉。又把饭桌上的碗收到洗碗池，将没有下锅的青菜和肉类用保鲜袋装好放进冰箱保鲜。做完这些他又回厨房拿桌布擦饭桌。
从始至终，卓婕就躺在餐椅上哼哼，没有丝毫挪动。
王骋拍拍她的肩膀：“起来，去楼下走走消消食。”
卓婕嘟囔：“不想动，我就像赖在这里。”
“小心长胖，卓婕同学。”王骋不知长胖这个话题是不是她的弱点。
卓婕终于肯看他一眼了，她的眼睛黑黑亮亮的，像夜晚天空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她突然问：“老师，你喜欢胖胖的女生？还是瘦瘦的？”
皮球踢回了自己这里，王骋倒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他照实回答：“不清楚。”他怕这个答案太敷衍，又说了一句：“因人而异吧。”
卓婕嘴角弯弯，笑得很纯良无害，跟第一次在酒吧后巷见面时有些不一样，她问：“老师，那我怎么样？”
王骋瞬间迷惑，随即又恢复常态：“什么怎么样？”他靠在椅子旁。
“没意思，”卓婕站起身，手伸向头顶上空伸展筋骨，转头看王骋：“老师，还去散步吗？”
王骋点点头，关掉厨房的灯。
说是散步，卓婕却回家换了一身衣服。
王骋在自家门口等她，看她换了身新的衣服，像是一副外出的样子，他挑挑眉：“这么晚了要出去？”
卓婕点点头：“我家里有点事，待会得回家一趟。”谎话说得很顺口。她在心里佩服自己。
王骋下楼，他走在前面开灯。卓婕发现他走路的声音特别轻，之前她以为是在学校的关系他走路才这么轻声，但又不失稳重。她轻轻笑了笑。
出了楼层，两人朝去出小区的反方向走。夜晚凉快，王骋走得很散漫，俨然一副悠哉散步的模样，而卓婕在他步伐的带领下，也不知不觉地放缓了步速。
快走到小区出口，王骋这才开口说话，他没有看向卓婕，而是看着前方的路径，说：“你之前说过不再去临绘酒吧，我希望你不是在敷衍我的。”
卓婕被他说得心直跳跳，虽然她已经好久没有去过临绘酒吧，不对，自从上次意外之后，酒吧老板就把工资算给她，她已经被辞退了。
“嗯，我没有在敷衍你。”卓婕回答得很心虚，因为她并不是有事回家，显然王骋也看出来。覃侑打电话叫她出去，虽然不知去做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覃侑笑呵呵地看着卓婕，缘分啊，真是妙不可言。
他上次并没有说实话，临绘酒吧并不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卓婕。覃侑跟着自己的父亲上门拜访卓家兄弟时，看见秦姨的那一眼，他就认出了卓婕，他们之间第一次交集的时间还得往前拨几年，不过明显的是卓婕并没有认出他来。
“你来了。”他试图在卓婕的脸上看到从前的模样，很遗憾的是，并没有。
卓婕手插在卫衣口袋看他，又看看四周：“你不用晚自习？”
覃侑朝她眨眨眼：“这不是给你讲题要紧？”覃父一听自家儿子要去给卓婕讲题，他举双手双脚赞成，总比他逃课去酒吧强多了。
卓婕不相信他的话：“我的成绩我自己很满意，不需要麻烦你。”
覃侑过来揽住她的肩膀，卓婕挣脱开他：“喂，别靠这么近！我们没有那么熟。”
覃侑扫兴地退到一旁，摊摊手：“这现在不熟，以后不就熟了？再说了，以后我们可能要结婚的，现在先熟熟也好。”
卓婕听到结婚两字，脸黑了下来，没好气地说：“快点，到底要做什么？”
覃父途中会打电话过来袭察，覃侑也很无奈父亲为什么这么不信任自己。他叹叹气：“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卓婕狐疑。
覃侑抽抽鼻子：“真的，很刺激的地方。我先声明，绝对不是酒吧，那地比酒吧可刺激多了。”
直到下了车，卓婕才清楚覃侑口中的刺激是有多刺激，他们在一处赛车场。
覃侑扔给她一个头盔：“怎么样？很有意思吧。”
卓婕笑笑：“你真不怕你爸把你的皮剥了，马上就要高考了你还来这里。”
覃侑哼哼：“你不说，我爸就不知道。说好了，我对你去酒吧打工的事保密，你也帮我保密。”
“不划算。”
覃侑嘿嘿笑：“我真的可以帮你补习，听说你数学不是很好。”
卓婕所在的班级，大部分人数学都很好，每次大考他们班数学单科总成绩均分可以在年级里排前五，仅次于几个重点班。可是卓婕的成绩处于中等水平偏上，在一众学霸里，她连牛毛都算不上。
“不用了，不过……”她把帽子带好：“作为交换，你倒是可以带我来这里。”
同道中人，覃侑走到自己的车子面前，拍拍自己的后车座：“没问题。”
呼哧的风，轰轰的机车声，卓婕心里一阵舒爽。
夜里十二点，覃侑送她到小区门口，“真的不用我送你进去？”
卓婕摇头，“很晚了，你赶紧回去休息。明早还要上课。”
覃侑从车里看她，他心无城府地问：“是不是怕我知道你的房子在哪？经常来打扰你？”
这话有些严重了，卓婕再次摇头：“你想多了。这边进去又不远，你赶紧回去吧。今天谢谢你。”
覃侑朝她挥手：“下回还有更热闹的，我再带你去。”
小区很安静，大家都在睡眠中。黑压压的角落里传来不知名的昆虫的叫声。卓婕慢慢地走回家。
刚走进楼里，她摸着黑刚要按亮楼道的灯，有人先一步帮她打开了。
王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卓婕的头发乱乱的，她刚才没整理，这时候更是无心去搭理。
谁也没有往前走一步，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很快，灯灭了。王骋伸手摁亮。卓婕决定装到底，她绕过王骋往铁门走。
经过王骋的身旁时，手腕被抓住了，下一秒，卓婕用另一只空闲的手遮掩鼻子，浓重的烟味扑鼻而来，呛得她难受。
“老师，你怎么抽烟了？”她记得王骋是不抽烟的，家里没有烟灰缸，没有打火机。
许是抽过烟，他的声音很沙哑，“你怎么这晚才回来？”
卓婕脑袋垂得低低的，难道说答应你不去酒吧，我该去赛车了？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这么说的。她嗯了声：“老师，这又关你什么事呢？”
王骋抓她的手有些松懈，卓婕趁此挣脱开，快速跑向铁门，输入密码，拉开门跑上来。身后王骋摸摸脑袋，卓婕的话让他困惑了。他有什么资格去诘问她。他甚至不是自己班上的学生，除却同校师生，上下楼的邻居关系，他们什么都不是。他踢了墙两脚，上楼睡觉。
之后的两个月，卓婕碰见王骋的次数少得可怜，每次他都很冷淡，看她的眼神就像再看一个陌生人。学校里，他不是自己班的老师，她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去找他。可在家里，明明每次她挑王骋在家的时间上门，他避而不见。给他发信息，他寥寥几句打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