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骋把车靠路边停下，李营在路口朝他摇手。他下车，李营凑到他跟前，挖苦他：“你这动作很神速啊，要是下次我约你出来喝酒你有这么快就好了。”
王骋不接他的话反而问：“人呢？”
李营看他像在看一场笑话：“在大马路上偶然遇到的，你让我怎么回答你。”
这是个人流量巨大的十字街头，背后是商场，对面是火车站，过往车辆与行人络绎不绝。此处交通方便，王骋想她大概是偶然路过这边。知道她在这座城市生活就好，总比漫无目的不知从何处下手找寻她来得强。他转身问李营：“你吃早餐了吗？”
李营摸摸肚子苦着脸：“没有。”
“上车，我请你。”
王骋带他来的是一家茶餐厅，时间尚早，服务员正在打扫卫生，从落地窗望进去，厨房有几位厨师的身影走来走去。
李营绝望：“你不会带我来看人的吧？”
王骋摇摇头：“算了，改天再请你，今天就随便解决。”
王骋口中的“随便解决”就是到路边的早餐点吃面线糊。李营啧啧道：“你和林迪真是一个样，没有人性。”
王骋从碗里抬起眼皮子瞧他：“你家林迪又怎么你了？”
“说到这我就来气，”李营撸起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样子，开始朝他诉苦：“昨晚我们不是去喝酒了吗？林迪竟然半路杀个马回枪，她提前一天回来了。我大早上还在睡梦中就被她连打带骂的轰出家了。”
这是林迪一贯的作风，王骋并不意外，他擦擦嘴角，点评两字：“活该。”
李营气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说了一句“你们俩一个鼻孔出气的”就埋头作战面线糊。
吃完早餐，李营打着呵欠，王骋看他黑眼圈很重，整个人颓丧不少，想到他一大早就露宿街头，但又给自己带来一个好消息，他经过短暂的思考，好心提议：“去我那休息？”
李营点头，走到一半他又否决这个完美的提议；“不行，我还得回去给我家那位做早餐。”
王骋摇摇头，口吻无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下次就不要到我这边诉苦了。”
李营低头打开手机的监控器，客厅里空无一人，他猜林迪这会还在睡觉。听到王骋带着酸意的话，他咧嘴一笑：“你也快了。”
这话很受用，王骋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借你吉言。”
卓婕回到家放下背包，从卧室拿一套睡衣直奔浴室，热水冲下来，她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洗完澡她拿干毛巾坐到沙发上，边擦头发边取出背包里的相机。
相机上的画面展示着一栋有9层楼的老房子，外墙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藤，墙面上脏迹斑驳，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卓婕又按到下一张，内容定格在7楼的窗户外边。窗户紧闭，不知里面有没有人居住。卓婕眼帘一垂，她不知道这房子现在是什么情况。隔壁的邻居说是房子被一位年轻男人买下，不对外出租。半夜翻出照片后，她心头一动，等到雨变小了，穿上黑色大衣，踩着运动鞋，打车直奔从前的住所。
凌晨5点，天还没亮，冬天的早晨总是格外的迟，她紧了紧身上的黑色大衣哈着热气，第二次骂自己：真是有毛病，在这个时候跑来这里吹冷风。
尽管已经离开这里4年，此刻天色灰黑，路灯微亮，她对这里的环境还是了如指掌。小区里很安静，大家都在睡眠中，角落偶尔传来一两声猫叫，卓婕挎着包走到房子背后。这栋楼后面有一块篮球地，面积不大，已经荒废多年，因为被榕树环盖，后来小区的住民便把这里改成了闲时泡茶乘凉的地方。
刚下过雨，地面潮湿，石块凳上错落着几滩小水洼，卓婕放弃坐下来休息的想法，跑到一旁的亭子，不过情况一样，长条凳被雨水打湿，根本不能坐人。卓婕再一次嘲讽自己纯属没事找事。
没有地方落脚消息度时间，卓婕干脆绕着小区闲逛。一幢一幢的居民楼望过去，已有几家开灯，隐约可见人影。今天是周三，卓婕猜是家长早起给孩子做饭。她既是羡慕又是感慨，她自己从没有这样的待遇，只有与王骋相处的那几年，她才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想到王骋，卓婕记起今天来这里的原因，她掂掂手中的钥匙，冰凉凉的铁片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凉意直达心底。
又慢慢地走了两圈，时间一晃6点了，小区开始热闹起来，有人开始陆陆续续进出，负责小区环境的环保人员也在扫地。卓婕来到96-3栋，抬头看向7楼，屋子一如刚才没有丝毫光亮。王骋有早起晨练的习惯，这会他应该出门了才对。卓婕耐着性子又等了20来分钟，王骋的人影还是没有出现，倒是有几位上班的路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她掏出钥匙开门上楼。
房子有一定年头了，楼道窄旧昏暗，卓婕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这样省得开楼道里的电灯。她站在7楼的门口，门外面很干净没有灰层，看来时常有人打扫。隔壁有人打开门，走出来一位上了年纪的老阿婆。
卓婕走到一旁给她让路，老阿婆看着卓婕，笑眯眯地问：“这么早来看房子啊？”还未等卓婕回答，她又接着说：“可惜了，这房子不对外出租。”
卓婕一愣，她假装是来看房子，问老阿婆：“阿婆，这房子为什么不外租？”
“我也向这房子的主人问过这问题，那个年轻人跟我说，他在等一个人回家。”
卓婕震惊，但一想王骋今年也34岁，不年轻了。她斟酌一番又问：“阿婆，房主是多年轻的人？”
屋里有低哑的声音响起，老阿婆转身朝屋内说：“诶，你等等，我把垃圾放下就来。”
老人家把垃圾放在门口关门进屋，卓婕没有问到下文，转身帮老人家把垃圾那下楼扔了。她并没有掏钥匙解锁，她怕房子已经易主，锁也换了。扔掉垃圾，卓婕又在楼下找了个位置拍了几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