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斥道：“你做事不过脑子的吗？这种训练有素，一句话不说就自尽的人，能是临时被收买的？丫鬟下人被安排进府上，自是做好了准备，不怕你明面上走过寻访。那牙行岂会是什么干净的地方，拿钱办事，安排这些人被你挑上，是什么难事？”
司月影立刻俯首跪地，恭谨道：“是属下办事不利，还望郡主责罚。”
“责罚个鬼！”梁玉斥责之后，早已冷静下来，单手压在桌面上道，“盯着丫鬟和牙行，给我挨个查。我倒是要看看，这刚回来，谁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给我送礼。这件事你要是再做不好，自己滚回军营去待满三个月。”
“是。”司月影早已不见昨日嬉皮笑脸的影子，如同一阵风般，从庭前穿过。
站在无芳园前的楚辞回首观望，等了半晌不见人影，只是隐隐约约听到里面有怒火焚烧之声。思前想后，他看了一眼身边抱着罗锦的行露，彳亍了些许，问道：“你说爷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这当真是个非常难的问题。
行露抓耳挠腮，看着有些荒芜的院子，这才与自个的楚家大爷道：“爷随心即可。”
楚辞本是想做个了断的，但是行露却是又将这皮球踢了回来，让他委实恼火，但是在外面总该是端着这风雅大度的形象，咬牙几番，总算是没破口大骂这装聪明的小混账。他抬手一撩被风吹到肩上的金色花开芙蓉抹额，星眸一转，昂首挺胸，那是一个英姿勃发，扬声吆喝道：“随爷进去。”
早些年梁玉天天欺压他，时过境迁，今日他总归是要翻身。
那腌臜的小丫头，昨日又是软硬不吃，害得他是落了面子，又得罪了寿阳王府的人，倒是一如既往地不将人放在眼中。今日来虽说是道歉，总该是要想想办法解决这局面，不然他这生意也难做。两个王府本是意气之争，牵扯上他楚家店铺，这生意今日便是萧条了两分，委实是个大麻烦。
不见里面人来传唤，楚辞站在屋外的台阶之下，抬头朝着里面看。
现在倒是安静了下来，刚刚那一番惊雷之怒，倒是让他有些蹊跷，这撩了衣袍，小步拾阶而上，轻扣了那门扉，看着屋内的人纷纷将目光聚于他身上，楚辞也难免尴尬，轻咳了一声道：“我方才在外头等了许久，倒是见禀传音讯的人扬尘而去，所以这才自己进来，可是惊扰了三位？”
梁玉坐在圆椅上，回头看着那如出云霁月的尊荣，倒是微怔了些许，片刻后才想起刚刚司月影说的那劳什子楚公子，她轻叹了口气，目光微沉道：“你来作何？”
“不请我进去坐坐？”楚辞话音甫落，一只脚便是自顾地踏进了门槛内。
梁玉当真是实实在在地白了他一眼，讥讽道：“不请自来，还问什么？”
“你这态度当真是吓人的很，我刚刚可是站在外面饱受这三九天的刺骨冷风，隆冬腊月的，你这话未免也太让人心寒了。”楚辞径直走到桌边，低头便看着站在里头的卫禧，话音陡然顿住，有些愕然道，“我竟是不知卫少傅也在，今日倒是极巧。”
巧个鬼！
卫禧对于楚辞这只笑面虎抱有极大的不满，但是苦于这货委实是个极为灵巧的人，且掌握着大徐的大半财富，得罪不得，所以卫禧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随即转头与梁玉道：“你既是答应了，我便着手去做，到时候你莫要不承认……”
梁玉看着卫禧，眼皮挑开道：“我还是那句话，奉陪到底。”
楚辞被两人的话倒是搅得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理清，那厢卫禧已经对他拱手一礼，草草出门而去。
竹慕容看了梁玉一眼，又将目光落在楚辞身后的行露手上，心下明了，低笑道：“你与他谈，我去看看早膳好了没。”
梁玉颔首，目送竹慕容离去，这才看着被晾在一边，脸色已经乌黑的楚辞，笑道：“坐吧，我请你。”
楚辞也不客气，手一挥，行露便长了颜色，将怀中三匹上好的罗锦放在桌上。梁玉目光只是一转，看向楚辞道：“你倒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既是登门拜访，又送这朱玉罗锦的，殷勤之事尽数被你给做了全套。说吧，有何事？”
行露低身静退，楚辞笑道：“昨日之事，多有得罪，我这不是专程来道歉吗？”
“我是那种不明是非之人？”梁玉斜睨了过来，楚辞被她那一只眼睛看的有些愣，旋即回神道，“你往日可没少胡搅蛮缠，这一回来便和寿阳郡主给掐上了，好死不死又在我店中，我这生意怎么做？”
梁玉冷哼了一声：“你倒是一点也不拐弯抹角，你这万贯家财自是不会因这一点小事败掉。昨日之事，过两日便是无风无浪，寿阳王府的生意早晚还是你的，她一个全靠恩宠活着的郡主，翻不起大浪来。寿阳王又不是老糊涂了，与你这半壁江山的财力死磕，昨日寿阳得罪了你，他不好出面，过些日子肯定会转头拉拢你，安抚昨日冒犯之事。若是为这点小事来我南阳府站岗，才不是楚家大少的风格。”
楚辞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将刚刚倒得茶水浅浅呷了一口，手指感念着杯壁的余温，眼眸微动道：“你倒是比以前变化了许多。这般城府，委实让我有些心惊。”
“你若是再不说此来的目的，便是赶紧走吧。”梁玉转头，看着他手中的杯子，微微一愣，伸手掐着那瓷杯丢在桌子上，颦眉道，“你喝了这茶？”
楚辞奇怪道：“喝不得？”
“我刚刚在外面站了许久，冷的手脚冰凉，连杯热茶都不让喝，你也太小气了吧？”楚辞不满的哼哼唧唧道。
梁玉真想一巴掌糊在他脸上，豁然起身道：“你知道我刚刚为什么呵斥司月影吗？”
“他做错了事。”楚辞优哉游哉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脸色变化的梁玉道，“所以你才呵斥呗！”
“你可知道他做错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