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粗面窝窝
毛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很幸运的被老管家指到了，学他爹的话，可算进大户人家的门槛了，虽然是后门。
那小厮耳语后，管家让她们留步，从中又选了五六个女孩子，其中就包括她，老李很高兴，拍了拍她头，简单道：“去吧，听主家的话。”
有管事嬷嬷过来领着她们去堂子沐浴。
毛丫有一瞬间感觉自己是小姐了，是因为“沐浴”这个词。
众丫头来到了堂子里，里面水雾弥漫，把女孩们的脸都蒸红了，大家都扭扭捏捏的。
“把衣服脱掉，都洗干净的，这是里是宋家，污秽之人不能入。觉得丢人的现在可以回家，你们的老爹还在登记画押呢。”管事嬷嬷姓洪，四五十岁的年纪，满脸的冷峻和不耐烦。
小丫头们红着脸扭捏的脱着衣服，陆续的泡到热水池里，充满了好奇的眼睛不敢到处张望，只能眼瞅着周围红着脸的同伴。
那些眼神充满雾气和不安，更对的是无助和尴尬。
有的女孩因为初次在陌生人面前脱衣服而啜泣，毛丫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啜泣，反正这堂子之大震撼了她幼小的心灵。对她来说，这不亚于凌霄宝殿，而且现在她所在的凌霄宝殿还有热水池子、香胰子、丝瓜瓤子。
洪嬷嬷差人端来几盆难闻的药水，用来给丫头洗头发，因为她们大部分都有虱子，把头发泡在暗黄色的药汁里，头上痒得很，那可能是虱子临死前的挣扎，连小四也没能幸免，和大家一起在堂子里沐浴搓灰，小四还是有点不服气的，她怎么和这群穷鬼一起沐浴，她姐姐可是翠翠，已经当了三年的丫鬟了，是个有经验阅历的丫鬟，而她是她的妹妹！却只能和一群脏兮兮的小屁孩搓灰，当看到前面的人把脖子上的灰垢搓下一层一层又一层的时候，高傲的气焰迅速消失，她抬起了手开始搓自己的脖子，希望没有那么多的灰垢，一层一层又一层的像条粗大的虫子。
毛丫知道以前和六妹捉虱子的时光没有了，六妹经常趴她头上找虱子，找到一个虱子后很兴奋，那是一种特别的成就感，俩个大拇指盖对在一起虱子会“嘎嘣”一声，指甲盖准确无误的就挤死了虱子，姐妹俩人可以一下午都互相捉虱子挤虮子，看谁厉害，逮到了几个母虱子，挤死几个虮子。她走了，以后谁给六妹挤虱子？
七弟？还太小。
六妹现在在家烧火了吗？她还没有把正真的烧火技巧传给六妹呢，肯定得呛烟。娘娘又会揍什么饭呢？这些毛丫无从知道，她头皮渐渐不养了，稍微把头抬起来，可以看见木盘里有很多虱子的尸体，“把头低下去，再泡一会，时辰久了，虮子都会药死的。”洪嬷嬷冷冷的声音传来，毛丫只能把头再次泡药水里，虮子死了，就不会有虱子出现了。
这是毛丫第一次用热水沐浴，她们家一冬天都不会沐浴，她们庄上也是，顶多到夏天，上河里洗洗身上的灰垢，自从大姐在河里溺亡后，就算夏天老李也不允许她们下河，河对于他们家来说是个不祥之地。
夏天用毛巾擦擦身体，那是他们家的常态，她讨厌湿毛巾擦身体的感觉，浑身湿漉漉的，还有多处的汗味，她总是偷偷的下河，彻底的清洁身体，她已经会扎猛子，但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六妹，她也可以在水里憋气，些许。
这就是爹爹说的好日子吗？有充足的热水来清洁身体，不用发乌粗糙的毛巾擦身体。她身上搓出了很多灰，很粗长的那种，毛丫都有点厌恶自己怎么可以这么多灰，洪嬷嬷一遍遍的让她们搓灰，直到女孩们的皮肤都红彤彤的才罢了。
这也是她第一次用香胰子，那是种奇特的体验，滑滑溜溜的触感，魅惑的香气，冲完水还很香，娘娘说只有暗娼才会用香胰子，那是来勾引男劳力致命毒药。滑溜的触感让她反感，她不敢多用。可能是因为娘娘的话，她是个好女孩，很听话。
洪嬷嬷走到一个女孩面前用手指搓了一下耳朵后面，还有些许灰，她很生气道：“都给我洗干净了啊，耳朵后面，耳朵里面、外面都搓干净，沟沟道道的搓干净，别让主家看到你那脏兮兮的鬼样子，会烦疑忌，脱衣拖拖拉拉，沐浴拖拖拉拉，到宋家最主要的就是干净利索，说话做事都要干净利索。都一个个的拖拖拉拉，一点上不了台面，都是些小家子气。”随后用香胰子洗了好几遍过于粗胖的手掌。
许是嫌脏吧，肯定是嫌脏。
沐浴后，每人发了一套衣衫，毛丫的明显过于宽大，穿在身上很不协调，她只能卷了袖口才可以露出手腕，出堂子的时候，饭点刚过，伙房里剩了些萝卜咸菜和粗面窝窝，女孩们吃了些，有些家里困难的，吃了五六个粗面窝窝，毕竟常年累月的吃糠咽菜，对于她们吃粗面这事也是一种奢侈。
伙房里的几个伙夫摘着菜嗤笑着，嘴里不时冒出几个词语，“穷鬼”这词居多，毛丫听多了，也就免疫了。
毕竟在农村妇孺对骂里，“穷鬼”这词对穷人没有杀伤力，“断子绝孙”才是最恶毒的咒骂。
晚上睡在了大通铺上，看着对面都是穿戴板正的丫鬟在聊天，毛丫会想，以后我也会像她们那样吗？有整齐的刘海，乌黑的大辫子，还有银坠子，脸都是白白嫩嫩的脸盘子，一看就是伺候姨太太的大丫鬟，手指细长，没有干过粗活，真好。那种细长的手指，毛丫很羡慕，娘娘的手指每到秋冬都会裂开，粗糙扎人，但是腌渍出的萝卜缨子豆豉咸菜还是美味的。摸了摸自己粗壮的手指，感觉明天会领个浣洗衣服的差事。
有个圆脸丫鬟很面善，来问她们是哪里的，和她们聊一会，结果被洪嬷嬷发现了，斥责碎嘴子，丫鬟们吐舌熄灯睡觉，几个丫鬟还要值夜，熄灯后便走了，在毛丫听来连那脚步起伏摩擦声都是美好的乐符。
而毛丫却睡不着了。
大户人家真大，大户人家真多仆人，大户人家还有热水，大户人家的房子真高，大户人家还有大锅，还有很多路都是青石铺路，还有大户人家炕头真舒服，而我只是一个穷鬼。不，学俺爹骂俺的话是：你个小穷鬼！
作者的话： 不知道怎么排版，不知道怎么写好，会很絮叨吗？我不想写废话，无用的话，但是还是忍不住絮叨，婆婆妈妈的，让我一上来就啪啪啪，真是做不到，毕竟这是一个艺术创作，虽然我只有小学学历。还望见谅，我明确提示，这不是我想象的故事，我想写青梅竹马的美好，结果开始跑偏，键盘开始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