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指着内衣店说出这句话时,夏烈只打着开玩笑的语气,没当真。
但冬绒脸红了,像被猜中了心事。
夏烈是谁?他比冬绒肚子里的蛔虫还蛔虫,当即就知道了她的意图。敢情买衣服是幌子,买内衣才是主要任务,他就说一路走来冬绒怎么连试衣服都懒得试。
怎么说也是个给她买过卫生巾的人了,他摸摸鼻子,尽量让口气听起来自然放松:“进去挑吧,我在外面等你。”
冬绒深吸一口气,拒绝:“我不要。我累了,不想逛了。”
她气闷,夏烈脾气也跟着上来。他的性格又臭又硬,倔得像头驴,越遭反抗就越要死磕。手一伸,他揪住冬绒的马尾辫,“你想让我陪你进去?”
……两分钟后,冬绒独自进了内衣店。
导购员很热情,从冬绒走进店里就跟在她身边,又是推荐尺码又是介绍款式,说得天花乱坠。冬绒耳根发烧,浑噩听了一通,进入试衣间时手里抱了四五件胸衣都没反应过来。
她顺了顺气,低头摸胸衣上的蕾丝,软软的,一点也不扎人。犹豫两秒,她掀起衣摆,谁知狭窄的试衣间突然多出一道光,她吓得扯下衣服,看着伸进头来的导购员,目瞪口呆,结巴道:“怎,怎么了?”
导购员面上不显一丝彷徨,她笑,眼尾纹皱在一起:“需要帮忙吗?”
冬绒使劲摇头,脸上的婴儿肥都慌得有些抖,“不用不用,我自己穿就行!”
“别不好意思,大家都是女的,阿姨什么没见过啊!”说着就要进来。
“真、真不用!”冬绒急得都快哭了,她拽住遮帘布,“阿姨,您出去吧,我自己试。”
导购员在她胸前看了两眼,这才出去。
冬绒却不敢肆无忌惮地试穿了。
匆匆比划了一番,见罩杯差不多合适,她吁了口气。合适的话,那就这些吧,她不想再挑了。说来,这些导购员眼睛还真挺毒辣,看她两眼,就知道她该穿多少尺码,竟一拿一个准。就是太热情了,她吃不消。
抱着内衣出去,猛地迎上导购员放大的笑脸,冬绒脸一红,把内衣交给她,“全都包起来吧。”她有自己的小金库,是她妈妈留下的。卡就在兜里揣着,感觉好像还会发烫,跟她脸上的热度比起来差不了多少。
导购员眼前一亮,“诶好!”
去前台付钱前,冬绒扭头看了眼门外,却没见到夏烈,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直到在前台遇到他。
他懒洋洋地靠着柜子,手里接过刚才接待冬绒的那位导购员递来的粉红色纸袋,颇有礼貌地露出白牙笑:“谢谢。”
他对别人一向彬彬有礼。
导购员笑靥如花:“欢迎下次光临!”
夏烈路过傻在原地的冬绒,一把揽过她的肩,“走吧,不是说回家么?”
俩人走后,导购员转脸就和人八卦——
“现在的学生不得了哦,刚发育就谈恋爱了,还一起来买胸罩!”
“我看那小男生长得还挺漂亮的,出手很大方嘞。”
“长得是不错,就是小姑娘太害羞了,好爱脸红,胸口白白的,还不敢让我瞧。”
*
回家路上,害羞的小姑娘生气了。
大方的小男生啧了一声:“不都给你买了吗?干嘛不理人!”
冬绒越想越觉得难堪,她面皮薄得几乎透明,哪里受的住刚才店里店员那些意味不明的打量?她恼火地问道:“不是说好在外面等我吗!”
夏烈声音更大:“这不是看你出来了,我得去付钱吗!”
争执声惹得路人频频回头看热闹。
冬绒脸更红,气到想哭,“……你别和我说话。”
“苏冬绒!”夏烈冷了脸,停下脚步,“我给你脸了是吧!”
冬绒难得硬气了一把,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夏烈还是头一遭被她这样对待,莫名慌了,却还是气汹汹的喊她名字:“苏冬绒!”
冬绒就是不理他。
手里的纸袋突然跟烫手山芋似的,怎么处理都不对,夏烈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几步就追上冬绒,然后拽住她的手,“我叫你呢,你没——”
声音一时卡顿。
因为冬绒哭了。
啪嗒一声,粉色纸袋掉在地上,夏烈歪下身子,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却越擦越多。
“不是,你哭什么呀?你别哭,别哭,别哭!”
连威胁了三个别哭,冬绒还是在哭。
夏烈隐约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兜起衣服,直接往冬绒脸上擦,一点也不介意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自己柔软白皙的小肚子。
看不到冬绒的泪眼,他冷静了些,主动道歉:“冬绒……冬绒,我错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冬绒整张脸都闷在夏烈的T恤里,因为喘不上气,深深一吸,闻到的全是他身上的味道。听到他在和自己道歉,她心里咯噔一下,蓦地就软了。使力挣扎出来,脸上已然没了羞恼的红,她呐呐:“你刚才说什么?”
夏烈看她不哭了,哪儿还会再说第二遍?他梗起脖子,“听不到就算了!”
冬绒看着他,不说话,眼里还带着哭过的痕迹。
他看得心烦意乱,只能叹气,再次妥协出声:“好好好我说,不许再这么看我了!我刚才说……我错了,冬绒,你就原谅我吧。”
冬绒这才笑了,“我就说,我没听错。”
见到她笑,夏烈终于放心下来,他弯腰捡起纸袋,开始抱怨:“以后别哭了,吓死个人。”
冬绒抿唇,默不作声地抢过纸袋抱着。
夏烈撇撇嘴,明白她那点别扭:“苏冬绒,你脸皮真薄。你看看我衣服,都被你弄脏了。”
冬绒看过去,T恤下摆水渍明显,皱巴巴的,确实很脏。
“我回去给你洗就是了。”
“不止要给我洗,我还要……”夏烈朝前边努努嘴,“去,给我买个甜筒。”
冬绒沉气,才好多久啊,那么快就恢复本性了。但她还是乖乖地走过去买了甜筒,两只都是原味的,他们俩喜欢的口味都差不多。
“好吃吗?”吃到一半,冬绒问。
夏烈傲娇地扬起下巴,“也就一般般吧!”
冬绒弯眉笑,觉得他的嘴真犟。
那时候的他们,还是挺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