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儿跑来了那野兔跟前,见兔身上血迹淋漓也没有丝毫畏惧,捏住了兔耳便整个儿将它提了起来。
转过身却猛地撞上一堵肉墙——
“唔……”
梨花儿欲用那只空闲着的手揉揉自己的额头,却冷不丁的,那只手也被人捉到了手中去。
梨花儿皱眉,似带着几分愠气似的将那手甩开,挑眉道,“你是何人?”
双手朝前一拱,竟是行了个礼,“在下文王,杜蔚隐。”
“堂堂文王为何向小的行礼,当真是折煞了小的。”
“那晚的事……”
“文王是说哪晚何事?文王的什么事与我何干?我不过将军身边一位小小侍童,王爷莫不是认错了人?”
一连串的问憋地杜蔚隐说不出话来。
姜婵,她倒是好,还能装作是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来。
看着她往苏青藤位置步步走去,心中堵着许多苦水恨不得一下子都能倾倒在她身上以此来告诉她——他不是的,听他解释。
可他不能——现下的姜婵要的,不是这些牢骚和解释。
带着几分丧气,牵着自己的马,跟在苏青藤周遭,看着他炫耀似的将那一只只箭支射出,箭无虚发,然后那抹蓝便前前后后地帮着他捡。
他与姜婵早有婚约。
本是姜婵一出生时,老皇帝便与姜家定下的,那时他虽年幼,但也多少记事。记得最多的话,便是母妃指着随母亲一同前来请安的粉嫩嫩的小人儿说,“姜婵往后便会是你的妻了,我儿须得好好爱护。”
母妃的话他向来是听的,那时的他并不懂男女情事,只是听母亲的话,好好爱护着,看着那个小人儿逐渐长成了个大姑娘。
不知晓是哪日午夜梦回,似乎是又梦见了那个唇红齿白的丫头,一时间只觉得心中烦躁得很,一低头看见自己亵裤污了大半。
后来,杜蔚隐再见姜婵,总像是心虚似的不自觉便红了耳根。
杜蔚隐写得好辞赋,年纪尚小便被封了文王,在京中建了府邸。
那时他的父皇尚在,只是年纪大了,许多事便力不从心起来,尤其是下面几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只盼着这老家伙几时咽了气才好——
如今的圣上当时还不是太子。
这位置是他病死了个哥哥才得来的。
他年纪也不小了,他也怕自己哪天,就像是短命的哥哥似的,哪天病了就死了。
他急,急着要坐上大殿上的皇位。
父皇死后,杜蔚隐便同母亲一起进了先皇给他建的府邸中。
派来专门伺候文王府的太医许多年后的杂谈中也隐约地吐露过,先王虽年岁已高,但不应那么早仙逝的。说完又像是后怕什么似的,捂紧了嘴环顾四周。
可是这又能影响什么呢?
他是庶出,又是最小的王爷。
便是凭着先皇对母妃的那一份宠爱和他那一些笔墨才得了这“文王”的名头,不必按着这长兄的盘算将他支离京中,再像其他几个哥哥一样,被莫名找了个由头,杀了。
他只需在那兄长面前做个懈怠样子,消了他的猜忌便足够了。
待到姜婵及笄之年,完婚,再与她生些个孩子,从次携手白头便是满足。
他甚至想过,挑了她的红头盖后,要用怎样缠绵的声音道那一声“萋萋”才够动人。
他是知道姜婵有个乳名叫萋萋的,他从不曾叫过。
他总是觉得,有些事,便是要有些仪式感的,他不怕晚,不怕等。
他没想到等到的却是丞相意图谋反,待秋后诛三族的罪过。
他还未曾求情,还未曾去做什么,便又一道圣旨降到了他头上——
好嘛,赐婚啊。
他的大婚来的猝不及防,他甚至从未听说过他的妻子的名号。
只是知道,那女儿的父亲,是始终坚定不移维护当今那瞎了眼的皇帝的。
可笑。
他招待宾客时喝了个烂醉,来人请了几番教他回卧房,尽数被他赶了出去。
连着后来的丁宗辰,也一同被赶了出去——
丁宗辰自小与他玩的来,最是懂他的心思,怎的也用“把姜婵带来了”的谎话诓他?
他撒了一顿没来由的脾气。
第二日醒了酒,肯听人好好说话了,听着照料他长大的奶娘说,姜婵,昨夜真的来过。
他急忙忙地跑去找,却连着影子都不曾见到。
抬起头看着正帮着苏青藤捡拾干柴的她。
姜婵。
你这一步一步乱棋,欲意何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