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海棠春--满满记开业大吉

正文 海棠春--满满记开业大吉

话说小满费了些力气,吃了点暗亏,总算将她心仪的厨子请回家中供了起来。眼看着铺子摆放越来越合她心意,择了黄道吉日,准备开张。只是开张前,铺子新鲜出炉的掌柜厨子算帐先生与背後的东家起了些争执,大抵是关於店舖的名称。

小满执意要叫满西记,理由之一是但凡带个记字的铺子最终总会成为百年老店,会有传承;理由之二是满西记听起来不像是天朝的名字,很是新鲜,新鲜的东西自然会吸引人,既然吸引人了,生意自然也会红火。

言其对此坚决反对,说道店舖开张也有他一份功劳,怎能眼巴巴看着店名上没有他的名字,自然是不成。何况,满其比满西要更有异域风情些。

西厨子对於这二人执意将名字嵌到商舖上的行径表示理解不能,在他看来,世家公子大家闺秀总是喜欢风花雪月的名字的。

三人正争论不下,店舖的靠山李如墨终於发话,说道你们三人是否将东家忘了?这麽大的事情也不徵求东家的意见。言其与西城到底是讲理的读书人,被他这麽一说,开始觉得自己越权了。小满这粗鲁的武人可不理会这些,绕着如墨的黑发,将他折腾得面红耳赤,不知所以,方才讲道:“既然对於各种名字都不满,我看还是用我自己的好了,满满记,如何?”

拳头总是比言语要有力量,只要她不将自己的名字同西城的联系在一起,言其与如墨自然双手赞成,别说满满记,即使是缺缺记也比满西记要好。西城玲珑心思,怎麽会不知道这二人争辩的理由,当下淡淡一笑。

六月十八,满满记开张,门庭若市。

诚王世子李如墨的面子,谁会不卖?他的那群门户相当的友人自然是要来捧场的,何况算起来,小满与他们的关系,也不像一般的丫环与公子的关系,倒像是姐姐与弟弟的关系,只是不便明说。

“满丫头居然自己开起铺子来了,是不是李世子对你不够好,让你受委屈了?”王特拿扇子挑着她的下巴,做出一副轻佻姿态,“没有关系,世子不义,你还有哥哥我啊。”

“殊之,注意形象;”一旁穿着浅碧夏衫的少年人笑吟吟,“你要过了八月才满十六吧,怎麽不叫满姐姐了?”

“集堂,不要掀我的底!”王特面上恼怒,耳根却红了起来。

被这两位少年夹在中间的小满却没有被影响,平静说道:“我家铺子第一天开张,若是你们两个大吵大闹扰了我的生意,接下来可给我小心些。”

“谁扰你生意,我这叫捧场,捧场你懂不懂?”王特的耳朵更红了。

而被称为集堂的少年人眨了眨眼睛,委屈地凑近:“我只是帮满姐姐挡着不怀好意的人呢。”

“请教公子,你现在的动作是怀了好意的吗?”言其冷着一张脸,拍掉集堂扯着小满袖子的手,他此刻恨不得手中有块板砖,将那些动机不良的公子们一个个拍扁。

“言其不要闹,他们毕竟是客人,”小满虽然这样说着,却没有阻止言其的意思,“二位公子先请坐下,我却把糕点拿上来。”

她到後院的厨房里去,停在门口,看着里面忙碌的人。天气有些热,厨房里虽然通风良好,那个忙碌的厨子仍免不了额头鼻尖沁汗,向来苍白的脸上也被闷出了些红,加上那漂亮的黑色眸子,实在也是很好看的风景。小满抛了一堂的客人来端做好的糕点与泡好的茶,可是看到西城忙碌的样子,呆了呆。

不过片刻,蔷薇色眸子藏着笑意:“小西,你这个样子,与我当初见你时真相像。”

“满儿,你店内不忙,有空来我这里闲聊?”西城手中动作未停。

“忙啊,来的也不过是捧场的人罢了;”她笑吟吟走近前,掏出素色的帕子,踮起脚替他擦了脸上的汗,“只是一看到你这个样子,就突然不想走了呢。”

这是很温柔的情话,善意的笑话,只是西城的表情立时一整,将放在一旁的成品糕点递给她:“满儿你还是去大堂招呼客人罢,再在这里呆下去,我怕满满记刚开张就要停业了。”

小满手上捧了糕点,提了茶壶,面红了起来:“我说过一百遍了,上回厨房被毁和我没有关系呀!”

许是被他惹怒,她转身就走,才出了门,又转过身来:“小西,记住了,我今天是第一百零一遍的说明!”

西城看着门,嘴角掀起来。

小满刚回到堂前,就看到那里多了个人,他只是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就让人无法忽视。葡萄紫的长衫越发显得那人面白如玉,眸亮如星,只是眉宇间,依稀有些疲态。看见小满的时候,那抹倦色才转为淡淡的喜,“满丫头。”

抓着算盘的言其坐在他旁边,看到小满出现的时候,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情。原来肆意谈笑的几位权贵子弟此时安份地像是学堂里最乖巧的孩子,言行间也有些拘谨。

她笑起来:“今日满满记开张,来者是客,请随意。”然後将手中的糕点放到了如墨那张桌上,又替这几位少年郎倒了杯茶。

“帮过庄公子的忙,算是老熟人啦,没想到他会来捧场。”她轻轻地对他们解释,看到如墨脸上的担心,她抓过花生酥递到他嘴边,“尝尝,这可是我最喜欢的。”

如墨脸上微红,本想转开脸,但看到她的眼睛,仍不自觉地张嘴,将她递来的花生酥咬了半块。

这样的举动让旁边几个人眼红,“满姐姐,我也要!”

“哼!”王特不屑之,眼睛却瞟向小满。

小满将剩下的半块塞到自己嘴里,瞥了这几个人一眼,施施然地又去端糕点去。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她这样对自己说。

红豆糕,八珍糕,花生糕,芝麻糕,杏仁酥,芝麻酥,装成一盘,端了上来,各色的糕点拼在一起,颜色鲜艳,令人食慾大动--食慾大动的是掌柜小满。她咽下口水,在庄桯言那一桌坐下。

庄桯言不喜甜食,将那一大盘送到小满面前,只给自己倒了杯清茶。

“满丫头。”他对她的称呼没有变过,连语气也与往日一般,像是无可奈何的叹息,细听却又带着宠溺。

她心中一酸,面上却没什麽表情,盯着漂亮的白瓷盘看了一会,抬眼看他。这人的眉宇,鼻梁,嘴唇,下巴,哪一点她都很熟,就连那哄她宠她的表情也与往常无二,好像他们两个人之间只是发生了什麽小小的误会,只要他耐下心来好好哄她一番,两人就能与从前一样亲密。那张脸,至今她仍然觉得那张脸是这世上最漂亮的脸,只是这样看着,她的心跳仍然平静,没有变快。

“我当日,曾说要离开长安城,我也确是下了这决心的。只是後来想想,觉得这话赌气意味太重,你肯定不会当真;而且这城里有我惦念的人,我就算走了,仍然是会想着隔三岔五去看看他的,所以还是留下来了。”

庄桯言的眼睛亮了一些。

她觉得自己比练内功时都要平静,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我惦念的那个人他不姓庄。”

是的,那个人叫阿锦,虽然与庄桯言不是同一个类型的人,虽然他与刀光剑影无关,虽然他总是正经地画着不正经的画,她总是会想到他。

“我仍然认你,只是除了那层关系外,我们……”

我们,就什麽关系都没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後面的那半句说出来,只是庄桯言的眼睛黯淡地让她心中一疼。可是那又能怎麽样?

又能怎麽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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