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这个妹妹。
或许是送她耳坠的那次,或许是她刚回府的时候,或许是七岁时去探望她的时候,不过林亦甄细想了一下,应该是在她刚出生的时候。
这一辈的林家男丁特别兴旺,三房里第一个出生的都是男婴,几年后,别房陆续都有了妹妹,他却只有一个臭烘烘的弟弟。
直等到他五岁的时候,才终于有了第一个妹妹。
母亲是难产生下的妹妹,病榻缠绵数月后终也撒手人寰。父亲只母亲一个嫡妻,母亲死后也未再续弦。玉念便也成了他唯一的一个妹妹,他虽也有些表的堂的妹妹,可亲妹妹才是属于他自己的。
他尤记得小时候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那小身子绵绵软软当真可爱,一逗她,便会眯起眼睛呵呵的傻笑。远比那些堂妹更漂亮可爱,他真恨不得天天抱着妹妹去到处炫耀。
可是妹妹是难产,身子也是带了病,不能随便外出,他便只能趴在床沿整日里看着妹妹。
在安葬了母亲没多久之后,父亲便将妹妹带去了青城山调养身子。
每年里父亲会去山里看望妹妹,他便缠着父亲也要去,可是父亲总嫌他太小,不易舟车劳顿,不肯带他,直到他年满十二的时候,才第一次带他去了山中。
马车驶了七八日方才到了地方,果然舟车劳顿,乏味的很,他甚至有些后悔跟着父亲出来了,还不如待在府中惬意。不过当他看到妹妹的时候,那一切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那一年妹妹七岁了,愈发可爱了,当真粉雕玉琢的一个娃娃,仿若画中那观音身边的站立玉女童子一般,满身灵气。
不同于离去时只会牙牙学语,如今的妹妹,小嘴儿甜甜,总爱哥哥,哥哥的叫着他,叫得他心也酥了。
妹妹自小在山中长大,所见甚少,他便将外头所见,故事一般的讲给妹妹听,到了晚上,妹妹也还吵着要听,他便和妹妹同睡一榻,继续给她讲,直到她熬不住睡去,他便在把那小小的身子搂在怀里。
比之小时候那肉鼓鼓软绵绵的,妹妹身上更多了一股清淡的香味,只让他舍不得放开,后来几日,便是不讲故事,也要搂着妹妹睡觉。
可是山中逗留数日,他们终要回去了,他却不舍得妹妹,将她偷藏在回程的马车里,可是马车还未出发,却叫父亲发现了。
父亲有些生气,但是也没对他责罚,只是第二年去看妹妹的时候,只带了大哥一人。
不过幸好,第三年的时候,大哥便将妹妹接了回来。
那时候的大哥已经十五,虽未正式册封世子,不过嫡长子的身份,早已是爵位默认的继承人,父亲已将林府的许多事情交由他掌管,便是接回妹妹这样的大事,也让他一人独担。但是路途耽搁了数月,让他担心了很久。
然而只在接风宴上匆匆一瞥,妹妹便住到了偏僻的小院,整日里学那些琴棋书画。父亲说,没事不要去打扰妹妹。
父亲并未下禁令,可是大管家却是当成了圣旨一般,不准人随意去探视妹妹,还在门口安排了几个家丁侍卫。
可是他林二少爷向来不是听话的人儿,便是爬墙也要去偷偷会会妹妹。
高墙里的妹妹依然可爱,只是小时候脸蛋儿圆圆,此时却削尖了不少,显出了少女的姿态,出落成了一个小美人。
他记得那时的妹妹脸上总是带着灿烂的笑容,会傻乎乎的问他好多问题,可是此时的妹妹,脸上却难见了笑容,一张阴沉的脸倒是越来越像大哥。
他知道这徒然转换的环境,定然让她不习惯,这大宅深处的束缚哪里有山里自在。
琴棋书画他也是学过的,其中的烦闷,他也是知道。
第二次去的时候,他便带了好些小玩意给她。
妹妹拨弄着那些小玩意,阴霾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送我这些啊。”
那是他给妹妹存的礼物,虽然妹妹远在他乡,可是每年到了妹妹生辰的时候,他便会准备上一份礼物。
可是,那一年他好容易见到了妹妹,东西却给忘在家里了。还好,妹妹现在回来了。
“因为这是都是念儿生辰的礼物啊,两岁是拨浪鼓,三岁是泥捏的娃娃,四岁是兔子灯,五岁是……”
他指着礼物,复述着它们的由来。
他看到妹妹的岁还笑着,可是眼里却水雾弥漫起来,林亦甄看不太懂,不过他想,那大概就是所谓的喜极而泣吧。
那时的他哪里知道眼前的林非念,从未过过什么生辰,自然也没有收到过礼物,最多只有一碗养母给她煮的长寿面。
她抚弄着那些早已经不是她这个年纪该玩的玩具,知道这一切本该是属于那个真正的玉念小姐。
每日里药水的浸泡,让林非念身心疲倦,她原以为可以借此多接近一下林亦焕,然而自她住到这个小院,每日里调养身子,他却没再露过面。
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答应了大管家的要求,可是那一刻她却希望,她真的是那嫡小姐,有这么一个疼爱自己的哥哥。
林非念吸了吸鼻子,收起了那份自怜,露出了一副甜美的笑容:“那等到念儿十三岁的时候,甄哥哥会送我什么礼物呢?”
十三岁。虽然真正的林家小姐才不过九岁多,可是她却马上要十三岁了。
“念儿妹妹真着急,那可还有三年呢,要让二哥好好想想呢。”
三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林亦甄又怎会料到,自己竟莫名对妹妹产生了些不同兄妹,别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