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中考越来越近，凤玺除了在超市打份零工，其他的时间都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中。中考不分文理，理科综合、文科综合都要兼顾。凤玺文科学得好，理科却较为一般，班主任找过凤玺谈话，叮嘱她千万不要偏科过分严重：“你看看你的模拟考试，理科综合要是能够得到和你文科综合一样的分数，你现在都能考到年级前十了。”
凤玺只好说自己会努力。但实际上她确实不是学理科的料，就算努力，也还是同样的结果。胡蓉等在办公室外，见她垂头丧气地出来便打趣道：“怎么，又挨训了？”说着，敏捷地从凤玺手里抽出成绩单看了几眼，惊喜道：“凤玺，你可以啊，这回考试都14名了。”
凤玺从她手里抢回来说：“别闹了，我还得赶紧去贴到后黑板上。”她又看了一眼成绩单，扭过头望着胡蓉开了个玩笑：“你的成绩也不错啊，和那个谁可以进一个考场了。”
胡蓉一怔，面色有些不自然：“你别胡扯，什么那个谁，我听不懂。”
凤玺也不多言，回到教室将成绩单贴到后黑板，等着同学们一拥而上围观，瞬间，教室里都显得空落落的。
胡蓉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往门外看去，门口稍远一些，靠在窗台边，长身玉立的，是久违的程韫。
凤玺指了指自己：“找我吗？”
程韫点头。
凤玺便落落大方的走去，程韫拿了一摞卷子放到她手中，公式般的叮嘱：“老师说今晚上重点看一下最后几个大题，前面的选择题有问题，不用做了。”
凤玺点点头，见他还不走便问道：“还有事吗？”
程韫踟蹰了会儿，方问出口心中的疑问：“你……打算报哪个中学？”
凤玺笑得从容：“还没想好，等分数出来再说吧。”
程韫看着少女依旧笑靥如花连连点头，什么都没再说。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与她还能说些什么。
胡蓉见她回到座位上便八卦地问：“那个怂包又来找你干嘛？”
“问问我打算考哪个高中？”
“那你怎么说的。”
“还没想好啊。”凤玺笑了笑，“我又不知道自己能考多少分，怎么回复他。”
“我看他还是不死心。”胡蓉嗤之以鼻，“这种窝囊废也就是心里不甘心罢了。”
凤玺并没有出言阻止胡蓉喋喋不休的对程韫的斥责，因为这个人对于凤玺来说已经形同陌路，他的好与坏与自己无关。
晴光自从那天夜晚便再没有骚扰过凤玺，凤玺有时候翻看手机那些通话记录，犹觉得从前的很多都仿佛是一场梦。她动了动手指，将所有关于晴光的信息全部删除。
可是当天晚上，她居然梦到，在自己楼下，晴光对着自己笑，然后抬起手有些恶质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笑着说：“凤玺，你没有那么讨厌我了对吗？”
她惊醒，内心恍惚而不安，并非是因为梦到了晴光，而是因为梦里他问出那句话时，她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而此时的晴光也躺在床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枕在脑后。屏幕上是凤玺恬静温馨的笑容，虽然并非对着自己笑，但是晴光还是舍不得删除，他看来看去，最后颓然松开了手机，掉在床下也懒得去捡。
他身上的伤口好了一些，但是那些陈年的旧伤却因为最近阴沉沉的天气而更加难受。荣宽和邱铭都来看望过自己，荣宽劝他干脆去法院告柳世成家庭暴力，可是晴光一想到自己总是眼神复杂看着父亲的妈妈，就还是沉默下去。
最后，他决定去爷爷奶奶家躲一段时间。旷了几天课，晴光看着桌子上的作业蹙起眉头：“我操，还让不让人活，怎么这么多卷子，烦不烦啊。”
后头的男生凑过脸笑嘻嘻地说道：“柳少你好几天没来，这已经是哥们照顾你了，还帮你解决了几份呢。”
晴光又将几张卷子扔到他桌子上：“来，你再帮我做两份儿，老子请你吃饭！”
男生倒也不跟他客气，伏在桌上写写画画随口道：“柳少，你这也太自信了，其实我觉得吧，不少小姑娘是喜欢学习好的男生，不过柳少长得帅，女生抗拒不了。”
这话戳到晴光心底的某处，他眉心一动，回身抽出一张卷子看了看，似是下定决心说：“老子做一份儿看看。”
男生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仿佛看到奇迹一般惊呼：“我靠，柳少你转性了，不行我要去看看太阳今天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吵死了，你闭嘴！”晴光斥了一句，仍然自顾自的看着眼前“乱码”一样的数学题。
可惜，晴光拉下的功课太多，现在想完完整整的做一张数学卷子根本就是比登天还难。他有些挫败的撂下手里的碳素笔，烦躁地说：“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怎么一个都不认识，诶，我的课本呢，老子课本去哪儿了……”这一天就在晴光做题、爆粗口、找课本的循环中进行着，班里不少人都对于晴光今天的表现十分好奇和惊异，纷纷猜测今天柳晴光是不是发神经了。只有晴光明白，兴许他找到一条可以快速接近凤玺的道路。
中考前一天，全校开始布置考场。凤玺和胡蓉在教室里贴好考号，胡蓉看着学生们稍显土气的照片笑道：“这怎么一个长得帅的也没有，全都是歪瓜裂枣。”
这些日子胡蓉看起来过得倒是很顺心，旷课的时间减少，那个吸血鬼家庭似乎带给她的阴霾在渐渐驱散。
“那你说，你觉得谁比较帅？”
“当然我心爱的周渝民啊，仔仔那才叫一个帅。”胡蓉花痴地捧着心脏位置，言罢，又想了想说，“不过，要是看学校里的话，虽然程韫人品我不喜欢，人确实长得不错，唇红齿白的，斯文书生一样。”
凤玺睨她一眼，笑着摇头。
胡蓉拉过她的手臂问：“你嘞，你觉得咱们年纪谁比较帅？”
凤玺缓了口气，将椅子摆正，然后背起书包说：“说不上来，我也不怎么和他们接触。”话音刚落，胡蓉手机铃声响起。
凤玺看着胡蓉新换了一支手机，样式小巧，但是应该很贵重。胡蓉接起，躲到走廊外说了两句又进来对凤玺说：“待会儿你自己走吧，我有事情。”
“是你男朋友吗？”凤玺含笑。
胡蓉耳后一红，声音都带了不自觉地甜蜜：“算是吧，他对我很好。”
“咱们学校的吗？”凤玺有些坏心眼的问，“你这样子，那个马小西该伤心了。”
本来是开个玩笑，胡蓉脸色却忽然有些不自然，她揪了揪书包带子慢悠悠的开口：“马小西怎么样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自己泥菩萨过江，他又没有钱，谁还去管他啊。”凤玺微微一怔似是意识到什么，还未开口去问，胡蓉已经主动地点明，眼底是喜是悲凤玺看不清：“我是被人包养了，就这么简单。那人比我大很多。”
“你可知有句话，叫作色衰而爱驰？”她下意识地开口，说完就觉得有些后悔。
胡蓉却也不恼，幽幽一笑，反问：“那你又知不知道，人生得意须尽欢？”
凤玺叹了口气。
中考两天半的时间，其实过得非常之快。凤玺专心应对自己的试卷，除了理综有些题让她感觉吃力，其他课程倒是都在掌握之中。
中考结束，然后就是班级聚会。凤玺、胡蓉虽然和班里的人关系冷淡，但是班长还是邀请两人去参加。胡蓉说自己有约，凤玺便一个人和同学们去吃饭，饭后，有人提议去KTV一展歌喉。
没成想，一同在KTV包间的还有别的班级几个同学，里面就有程韫和马小西。远远瞧见凤玺走来，程韫稍显局促，侧身做到最里边的位置，凤玺则挑了门口的位置坐下，中间隔了很远。马小西上前问道：“凤玺，胡蓉怎么没来？”
“她有事。”
马小西有些失望，回头又和朋友玩去了。
大家玩笑过后，有人点了一首歌，音乐响起，却是庾澄庆的《情非得已》。凤玺盯着屏幕，有一瞬间的恍惚，思绪乱糟糟的，最后落在那天晴光扯着嗓子在诊所里胡唱的样子。旁边有人推了推凤玺递来一杯果汁，凤玺回过神，讪讪一笑：“谢谢。”果汁冰冰凉凉的，喝了一口，那些纷乱的思绪渐渐淡去。
同学们唱的热火朝天，凤玺却觉得有些乏味，找了个借口和班长道别便离开了。一直关注凤玺的程韫见状也跟着出去。凤玺离开KTV没走几步，程韫就在身后喊道：“岑凤玺。”
凤玺回眸，见是他，便微笑着说：“有事吗？”
程韫走上前，两人离近了些，凤玺却又后退了几步。这个动作无疑伤到了程韫。他蹙着眉迟疑着开口，还是同样的问题：“你……想好去哪个高中了？”
凤玺笑笑：“不是说过了吗，到时候看成绩。”
程韫咽了咽，眼睛盯着地面：“你为什么要那样？”
“程韫，这与你无关。”凤玺肃然开口，“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转身，程韫却不甘地高声喊：“你怎么那么贱？被他嫖了你却还喜欢他！”凤玺倏然停了脚步，炙热的暑气贴在身上，似乎吞噬了凤玺的呼吸。程韫见她不言不语冷笑说：“那天在诊所门口，我看到你们了。真让我恶心。”
凤玺回过身，看着有些陌生的少年，是什么事情才会让人变得突然那么丑陋？程韫看着她神色不明，心中隐隐得意，只当她也不好受，自己便好受了。可是凤玺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巴掌，她看着他难以置信的神情冷冷说：“你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程韫让我想起了我初中一个同学，当你喜欢他的时候，一切都是好的，当你不再喜欢他的时候，他却对你紧追不舍。最为可笑的是，当你有了恋人，他还会对你的恋人品头论足，甚至在空间里和你说一下暧昧的话。这种脑回路，我觉得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