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里灯光绚烂,照耀出一张张纸醉金迷的脸庞。
DJ舞曲震耳欲聋,穿着黑色紧身漆皮背心的朋克少女正随着节奏肆意扭动,暴露在空气里的纤细小腰明晃晃地摇,烟熏妆矫饰了天使般纯真的面容,帅气却妖娆的舞姿,叛逆得义无反顾。
有些人总能轻而易举地成为焦点,比如她。
从舞池一路走回座位,周围此起彼伏的口哨声,习惯了万众瞩目,见怪不怪徒增叨扰。
“蓝岚,你手机一直亮着,谁找你啊。”卡座的朋友说着。
酒桌上的手机复明复暗,姚蓝岚彷若未闻,顾自拿起酒杯仰头灌下去,可是,还不够尽兴。
今晚的她比往日更躁,心里埋着不知名的火,想发泄,想要酣畅淋漓,不留余地。
一片暗色的客厅里,只有边柜上的台灯幽幽亮着。
男人坐在沙发里,大半笼罩在阴影里,,唇部抿紧,嘴角下沉,又不悦,又有期待。
当,当,当。
客厅的时钟响起来,震得心颤,凌晨三点了,再有两小时,天该亮了。
大门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客厅的男人眉头微挑,终于等到了。
姚蓝岚在pub喝得晕晕乎乎,脚一踏进家门 ,神思又清醒了大半。这栋房子,所谓的家,像是巨大梦魇让人窒息,连醉都不自由。
“回来了?”阴影里的男人起身,走进光亮里,平静地看着她。
姚蓝岚坐在地上,高跟鞋缠绕脚踝,半天脱不下来,她正懊恼着。
姚谨中走过去,半跪着为她脱去高跟鞋,一气呵成的动作,做过很多次所以相当熟练,哪怕时隔多年。
她是金贵的公主,从小如是。衣物鞋袜都是别人帮忙穿的,这个别人,百分之九十是姚谨中。
男人将白玉般的小脚捧在手心轻轻揉着,关节处都红了。
女孩半睁着眸子看着久违的人,越看越迷离。好久啊,他没有变,冷峻眼底假装深情。
曾想过溺死在他的温柔里万劫不复,却被晴天霹雳打醒,太无情了。
姚蓝岚勾起唇,依附着他站起来,身若无骨的缠紧他,发昏的脑袋听着他的心跳,缓慢不乱。
少了高跟鞋,她比他矮了不止一点点,耳畔对准心脏,很适合亲吻。
姚谨中被动地扶着她,无意间抚上裸露在外的腰际,细腻的触感让大手不知所措地停顿。随后缓缓放下,垂于身侧。
学会了做戏的小妖精敛下失落,灿烂的笑扬起,她推开他,往后退了一步,目光闪烁欣喜,叫人看不出端倪。
甜腻的声音在无声夜里回荡,抨击心脏。
“欢迎回家啊,哥哥。”
姚蓝岚踩着不算稳的步伐,步履蹒跚从他身边绕过,轻轻带起风,扇得他的思绪狼藉遍野。
姚蓝岚最庆幸的是,今天的烟熏妆画得恰好,掩下所有,无痕无迹。
她回房许久了,客厅里的男人还缓不过神,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冰凉的月色不甘落寞,淅淅沥沥洒进来,投下一地白雪,宽阔的背影堪比高山孤独,萧瑟无助。
日上三竿,阳光扰眠。
床上的小人儿皱着眉转醒,刺目的光从半掩的窗棂透进来,酒精的尽头是欲裂的痛,但是不涩。
姚蓝岚回忆着入梦前的记忆,片段涌进脑海,哈哈,回忆真的苦。
姚谨中要回国了这件事情,姚蓝岚在一月之前就得知了。
她最最最爱的哥哥要回来了,她应该欢呼雀跃才对。可正相反,她平静地要命,就好像与她无关。
确实,无关啊。
姚谨中在她离不开他的时候走了,又在她不需要他的时候回来了。
全世界就他会挑时间,踩着点走,掐着点来。
姚家父母一举得男后心心念念想追个二胎,原想着两个孩子之间最好是相差三岁,可以一起作伴一起玩耍。
先前尝试了几年都没成功,时间一久也就放弃了,谁料到在高龄产妇的危机里,还真中奖了。
姚谨中在记事起,就一直盼着有个小妹妹,可一等十年,这个念头淡了许多,等到姚蓝岚出生后,看着小婴儿无邪的睡颜,瞬间死灰复燃,原来,他还在期盼,更多更多。
哥哥年长了妹妹十岁,这差距放哪朝哪代都算是半个爹了。而他,也着实称得上面面俱到。
姚家父母工作繁忙,哥哥又是个小大人的做派,将妹妹保护的妥当,让他们放心不少。
很多时候,哥哥的话甚至比妈妈的话还管用。在姚蓝岚的认知系统里,姚谨中是正无穷大的全部。
幼年时期的姚蓝岚最怕听到的话是:蓝岚不乖,哥哥会消失的。
这寥寥几字,比警察叔叔来了都管用。
不好好吃饭,保姆就去找哥哥。发脾气摔东西,佣人就去找哥哥。哭了哄不好了,全世界都去找哥哥。
可是有什么用,她乖了那么多年,他要走还是留不住。
所以说,大人们都是骗子。
姚谨中是首当其冲的大骗子,他说过,永远不会离开她。原来他的永远,不过七年。
她再也不会相信他的话,永远。她的永远,一定比七年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