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蔚宁将玻璃拉回来一点,将覆着斑驳铁锈的扳手往回扭一点,将窗户严丝合缝地管好。
她转过头,便看见池映雨晃悠着双腿坐在沙发上,她枕着扶手处,暗金色长发便瀑布似的倾斜而已,漾了满眼的烁烁粼光。
可能是自己过於心软,也可能是对方的行为举止太过於亲密,反正蔚宁鬼使神差地,让池映雨在自己家中住了将近一星期。
“宁,”池映雨从沙发上走下,她赤足踩在地上,将穿着简单衬衣的蔚宁抱入怀中。她眨了眨眼睛,轻声道:“让我抱抱。”
蔚宁抚摸着她暗金长发,笑着说了句:“怎麽了?”
池映雨不依不饶地搂着她,身材明明比蔚宁要高出不少,却像是猫儿般乖巧地蹭了蹭,嘟囔着说道:“我讨厌下雨,下雨天总能让我烦躁。”
蔚宁宽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部,便放开了池映雨:“那你休息一下,我去扫一下地。”
池映雨乖巧地点头,她像是猫儿般偷偷摸摸地跟着蔚宁,蔚宁在餐厅扫地,她便盘腿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细白的五指托着下颌,池映雨歪着头,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了严实关着的窗沿。
在雨幕之中,站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那他撑着一把黑色雨伞,安静地站在楼下,稍稍抬头向上看起,恰恰好好与池映雨的视线撞上。
池映雨愣住了。
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蔚宁只听到“碰——”一声巨响,等她匆匆忙忙跑出来後,便只看到了空空荡荡的客厅,以及紧紧闭合着的大门。
金发的精灵偷偷地溜了出来,短暂地来到了自己身旁,但终将是要回到那一望无垠的繁茂森林之中。
。
“你为什麽在这里,你想干什麽?”
池映雨拿着一把透明的雨伞,她站在磅礴的雨幕之中,望着面前的男人厉声质问:
“——柯林斯先生?”
翠绿色的眼睛暗了暗,就彷佛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衣西装男人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自己永生永世的敌人。
“奥利维亚,”男人的声音苍老低沉,明显地听出有些不悦,“你在这里干什麽?还不快回去。”
“我来这里是来找我母亲死亡真相的,”池映雨举着伞,将目光瞥向别处,“在没找到之前我绝不回去。”
“别任性了。”男人冷冷地说到,他几步上去,丝毫不顾及情面地拉住了池映雨的手腕,将她向後拉去:“克劳德已经定了机票,你今天必须和我回去。”
不讲道理。
池映雨咬着牙,她用力想将自己手拽回,却不敌自己父亲的力气。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有人撑着伞破开雨幕,几乎是一路小跑地来到了他们面前。
那人举着伞的微微颤抖,却还是不依不饶地冲了过来,喊出一声:“放、放开她!”
蔚宁举着手机,坚定地站在两人中间:“我要报警了!”
“宁,你怎麽来了?”池映雨的瞳孔微微睁大,她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心中涌上了一点酸涩之意。
果然,宁还是有那麽一点点在乎自己的吧。一这样想到,就觉得心中开满了灿烂的向日葵,满心满怀的只想冲上去抱住她。
——但是,她不能。
她不能让宁卷入进来,不能让父亲伤害到宁。
这样想着,池映雨停下了手中挣扎的动作。她将伞缓缓地收起,一步一步,向着男人走了过去。
“……映雨?”蔚宁的声音有一点颤抖。
男人很满意池映雨的配合,他松开握着对方手腕的五指,让池映雨走入自己的伞中。
“宁,不用担心,这位……是我的父亲。”
池映雨背对着蔚宁,稍稍侧过一丝头,轻声解释道:“他是来带我回英国的。”
说完,她便转过头去,用後背对着蔚宁,就好像不想看到她一样。
男人接过她手中的透明雨伞,递给蔚宁:“Thank you for taking care of my daughter.”(谢谢您照顾我的女儿。)
蔚宁獃獃地撑着伞,目送两人逐渐远去,消失在雨幕之中,再也看不到了。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有一辆黑色轿车慢慢驶来,十分小心地停靠在她身旁,没有溅出一滴水花。
车窗缓缓地降下,一个熟悉的面孔冲自己笑了笑,暗红色的波浪大卷像是火烧云一般团在肩上:
“怎麽了,小可爱?为什麽要站在这里淋雨?”
女人将车锁咔嗒打开,声音轻柔似绵,勾着她衣角不愿松开:
“亲爱的,你需要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