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芷虞好像发烧了。
这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十分不凑巧的是，秦玉和虞书都不在家。
家里只有她和孟阵柳。
少女掀开夏天的薄被，赤脚踩在地上——虽然她被虞书耳提面命地说过好多次了，但她依旧不长记性。
瓷砖地板很凉，秦芷虞觉得自己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
摸黑进了客厅，她在“要不要开灯”这件事儿上纠结了几秒，最后在看了一眼孟阵柳禁闭的房门后，打开了灯。
饮水机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秦芷虞拿着杯子，一口气喝了一大杯。一杯冷水下肚，她才觉得身上不那么热了。
说来奇怪，她觉得身上燥热，却没有头疼嗓子疼之类的并发症状。
放下水杯准备找片感冒药吃的少女被不知道何时打开的房间门吓了一跳。
“你还没睡？”
今天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秦芷虞思绪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觉得没必要闹得不愉快。
孟阵柳扶着门框，秦芷虞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秦芷虞“哦”了一声，摸出裤兜里的手机，翻出自己的备忘录看了一眼自己应该吃的药。
她一边翻一边说：“你没开窗户吧？晚上风凉，记得关上。”
“……嗯。”孟阵柳又是只应了一声。
就在秦芷虞纳闷感冒药去哪儿了的时候他突然出声：“你在找什么？”
秦芷虞扭过头看他一眼，又转回来：“你怎么还没去睡。”吓了她一跳，“我找感冒药呢。”
身后传来脚步声，秦芷虞好像隐隐约约还闻到了一股刚出炉的奶油曲奇的香气。
她忍不住扭了下头，家里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结果一转头却和孟阵柳打了个对眼。
她又吸了吸鼻子，没忍住，问：“你刚才吃了饼干？”
刚要开口的孟阵柳被她这么一问，呆了一下：“没有。”
秦芷虞嘀咕：“那我怎么闻到了饼干的味道……”
孟阵柳站在她身后，看着少女在药箱里翻来翻去，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你感冒了吗？”
“好像有点发烧……啧，药呢……”
因为来回就是找不到感冒药，秦芷虞已经有点烦躁了，她把药箱重重放了回去。
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差点撞到孟阵柳，两个人年纪一般大，她却比少年还要高出一点来。
秦芷虞揉了揉鼻子，心想是自己嗅觉出问题了？怎么香味儿还越来越浓了。
无意间对上孟阵柳的眼神，她突然有些不自在，摆摆手：“我先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等等。”孟阵柳抓住她的手腕，然后又慌慌张张地自己松开。秦芷虞和他面对面，他又把眼神移开，手搭上脖子，声音有点儿发抖：“我、我试下温度，可以吗……？”
秦芷虞抓了抓头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撩起刘海。
孟阵柳把手覆了上去。
“唔？”他发出有点疑惑的声音。
还不等秦芷虞问出口，他就收回手，然后拨开自己的刘海，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靠得很近。
然后他就被吓了一跳的秦芷虞推开。
“干嘛？！”少女瞪大了眼，警惕地看着他。
然后孟阵柳也被她吓到，先是愣在原地，又慢慢地眨了眨眼，有些委屈：“我就是想再试一下温度……”
秦芷虞梗着脖子，她像是竞技场上搏命的战士不肯认输，虽然孟阵柳也不清楚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那你也不用……靠那么近！”
孟阵柳低头：“对不起。”——他们两个之间，总是他先低头。
“算了算了，”秦芷虞缓过神来，又摆摆手，“回去睡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管身后表情失落的少年。
其实秦芷虞觉得自己的心跳仍是“怦咚怦咚”的，她忍不住想，孟阵柳听不见吧？
想起刚才少年凑上来，两个人一时间贴得几乎就要亲在一块，秦芷虞却觉得饼干的香气充满了她的鼻腔，喘了两口，她隐约看到面前人的脖子，差一点就想咬上去。
所以她才急忙推开他。
疯了，她居然想咬孟阵柳？
秦芷虞想了想，自己晚上吃得也不少啊，怎么闻见饼干味儿还会想咬人。
——这事儿后来秦玉女士知道了，搂着虞书指着她狠狠地嘲笑了她一顿。然后她就被虞书掐着腰上的软肉疼得直叫唤。
秦芷虞回了房间，盖上被子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为别的，就因为太热了。
夏天本来就热，原本房间里开着空调（其实虞书不让她晚上睡觉的时候开），奈何秦芷虞发烧了，这下又辗转反侧，怎么也静不下来。
翻来覆去好几个来回之后，秦芷虞干脆睁着眼睛开始数羊。
忘了数到第几只羊，秦芷虞揉了揉鼻子，感觉脑袋有点晕晕乎乎的。
她一个打挺坐了起来，使劲地抓了抓自己的短发，准备再出去喝杯水。
走出房门，她意外地发现孟阵柳房间的门是开着的，而且里面还亮着灯。
秦芷虞脚下方向莫名其妙地拐了个弯儿，她走到孟阵柳房间门口，扶着门框向里面看去——
她看到孟阵柳一只手撑着桌子，弯着腰在自己包里翻找什么。在台灯的灯光下她清楚地看见少年脸上渗出的汗珠，还有他微微发抖的身体。
秦芷虞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却还是被察觉。
她听见孟阵柳发出急促的喘息声，然后他就抬眼看了过来。
“芷虞……？”孟阵柳看得不太清楚，他额上的汗珠滴落到眼睛里，模糊了他的视线。
秦芷虞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她犹豫问到：“你还好吗…？”
刚问出口，秦芷虞就意识到这真是个蠢到没边的问题。他看起来可比自己情况糟糕多了。
“我去给你接杯水？如果你需要的话……”她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
孟阵柳没在自己背包里找到抑制剂，他头脑紧张得有些发晕。他蹲下身，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微微发抖的声音从指缝中挤出来：“有没有抑制剂……”
“什么？”秦芷虞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走进房间，试图听得清楚一点：“你再说一遍？”
孟阵柳猛的抬起头，眼圈有点发红，他艰难地说：“抑制剂……omega用的。”
——秦芷虞终于想起来，她的青梅竹马，孟阵柳同学，在几个星期前分化成了omega。
秦芷虞惊得倒退两步，然后她反应过来，连声说：“你等等等…等下，我去给你找找。”
然后她脚下一个踉跄跑出了孟阵柳的房间。
秦芷虞跑到秦玉和虞书的房间，“啪”的打开灯，骤然的亮光让她条件反射地眯起眼睛。
她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眯着眼摸到床头柜，她连忙拉开抽屉翻找。
然而秦芷虞不知道，这两天正好是虞书敏感期，这次她和秦玉两个人分头出差，直接把家里为数不多的抑制剂都带走了。
所以，秦芷虞没在她妈妈们的床头柜里找到抑制剂，只找到了一盒被拆封了的避孕套。
“操！”
这下秦芷虞是真的骂出了声。
她回到孟阵柳房间的时候，孟阵柳正靠着床沿，眼睛闭着，情况看起来不太好。
应该是听到她的脚步声，孟阵柳睁开眼，看到她两手空空的，大概也猜到是她家里没有抑制剂了。
“你还好吗？”秦芷虞试图靠近他，“要送你去医院吗？”
孟阵柳摇头：“不、不用那么麻烦……”
他又声音颤抖地喊她名字：“芷虞……”
秦芷虞蹲下身子，说来奇怪，她觉得自己身上不那么热了，脑子也清醒了很多。
孟阵柳抓住她的左手，把自己的脸贴在她手心，秦芷虞有点惊讶，却没抽回手。
少年蹭着她的手心，他的鬓发擦过，有点痒。
他眯起眼，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声音放软：“帮帮我……”
秦芷虞心里似有灵光一闪，她舔了舔自己的虎牙，逐渐冷静下来，看着好像是在跟自己撒娇的孟阵柳，她声音放轻：“我怎么帮你？”
她没被捉住的右手慢慢伸向他的脖子，身子也一起前倾。
少女的右手覆到少年的脖子上，他骤然一僵，像是被掐住命脉。
秦芷虞只装作不知道，她用指腹滑过少年的后颈，引得他浑身发抖，眨着眼看她。
“嗯？”秦芷虞轻声问，“想让我怎么帮你？”
孟阵柳一双无辜的眼眨了又眨，秦芷虞看见他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汽，看起来可怜极了。
秦芷虞的指腹从他的后颈又绕到前面，滑过他的喉结，她明显感觉到少年身体抖得更厉害。
“……我。”孟阵柳嘴唇颤抖，声音轻又快地说了一句什么，秦芷虞没听清，她凑得更近。
“什么？”她微微笑了，“小柳，要说清楚啊。”
这个称呼是以前小时候，她听秦玉这么喊他，她所以她也闹着跟着喊。后来长大了些，孟阵柳听她这么喊就会脸上泛红，她觉得好玩私下就一直这么喊他。
现在孟阵柳听她这么喊，不禁把她的手抓得更紧，像是害怕，又像是激动，他嗫嚅着，声音呜咽：“标记我……”
秦芷虞觉得自己脑中有根弦被孟阵柳此时的样子拨动了。
她笑着，贴近少年脆弱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