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琛。”陆嘉明自问自答，手指抚过照片上小男孩的清秀面容。
“你胡说什么。”黎珊觉得陆嘉明发疯。也是，陆嘉明吸粉吸过头，神志不清是常态。黎珊不再理他，专心收书包，傍晚有英语补习，要把英语卷同课本收好。
“阿珊不信可以去问问Uncle黎，问问他黎氏集团怎么突然从82年的一间小工厂做大。”陆嘉明意犹未尽，“哦对了，陆琛好似不叫陆琛，是叫陈家俊。”
快到六点，补习课要开始了。
“疯子。”黎珊停住收书的手，转而回头看到陆嘉明那张苍白阴郁的脸,心里便发毛，就匆匆忙忙装好书包下楼，留陆嘉明一个人在自己房间。
黎珊到时，补习室里已经坐满人，茵茵拉她坐在自己身边，悄悄同她说话。
“我都不知Miss杨是月事来，还是更年期提前，刚才因为一道题就发好大火。”叶俪茵装模作样记笔记，”话不定，是同她个boyfriend吵架。”
“茵茵，你管太多。”黎珊低头在课桌下翻书包，打算抽出课本。
课室里乱哄哄，Miss气到要翻白眼。
Miss杨边走边讲题，才巡视到这边就见到黎珊课桌上好厚一册数学书。糟糕，刚才太着急出门，装错课本。Miss接着便发火，”学数学就出去学，不要在我的英语课上做其他事。”
Miss打定主意要抓黎珊给自己立威。
黎珊尴尬地从座位上站起，打算同Miss道歉。
Miss却不依不饶，”现在拿着课本到走廊上去。”
黎珊便真的抓起课本打算离开。
叶俪茵拿出抽屉里的粉饼,当着miss的面补妆，”sorry,我都知我做错，Miss,我也出去。”
课室里哗然一片，吵闹的声音更响。
“茵茵你别胡闹。”黎珊拽拽她衣角。
“快点！你们两个一起滚出去。”
站在走廊上，黎珊看着得意的叶俪茵,”你干嘛。”
“我就好讨厌她，拿我们当受气包，我们又不是傻的。”
黎珊觉得她好幼稚，便笑起来。
“阿珊，你笑什么啦。”叶俪茵疑惑。
“茵茵，你几时才可以长大。”
”我刚刚还讲她同boyfriend吵架，原来是错，她怎么可能会有男朋友。”
黎珊无奈摇头，认真听她抱怨。
“哦对，我近几日都未见你那位靓仔阿叔，怎样，他扔下你跑路？”
黎珊不知怎样回答，只敷衍她，”你还是担心下自己吧，你说miss等下会不会打电话给家长。”
“我才懒得管，没用的老师才叫家长。怎样，有什么事直接同我讲不就好了，干嘛破坏我们家庭关系和谐。”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走廊，时不时嬉皮笑脸讲几句悄悄话。
喂，你知不知道隔壁班的转校生阿M好靓仔，听说教导主任都快五十岁还是单身，上次我见秃顶的副校长竟然在拿梳子梳头发，怎么办这次化学卷我又不及格，Leslie荣又影新海报，书院对面卖的红豆冰都很不错，我胖一点五磅……
少女的开心事和烦心事数也数不清，那就都悄悄道给密友，同她分享自己的快乐与忧愁。这样的年纪，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什么都来得及，什么都可重新来过。可以轻易爱上一个人，也可以好容易就忘记一个人，也可以拿自己的整个少女时代豪气作赌，全心全意同他热恋，哪怕最终都是bad ending。其实后来再想起，那个穿白色恤衫，身上有好闻味道的男孩并不特别，最特别也最珍贵的是当时的勇气。或者，好久以后，你想爱一个人，却再也不会有当年的勇。
晚上八时黎珊回到家，才卸下书包便见到坐在客厅饮茶的黎鸿坤。
“爹地。”
“你跟我来书房。”
一点都不意外，Miss果真已经打过电话汇报情况。
“你今日同Miss顶撞。”
黎珊低头看着校裙上的褶皱，然后再低头看到地毯上花纹。
“念书要上心。”
黎鸿坤竟然没怎么发脾气，只是轻描淡写说她几句。可能他也觉得事态没那么严重，打算说完这几句就算结束，
白日里陆嘉明的话突然回响在脑里，黎珊不安，打算借机会问个清楚。
“爹地。”黎珊犹豫，却还是问出口，“你记不记得我小学时问你的那张相片?”
“不是已经说过，我叫你不要再问。”黎鸿坤脸色铁青，“回你房间做功课。”
“我功课已经完成。”黎珊怯怯问出，“爹地，我们的工厂是怎样成为今日的黎氏集团?”
该怎么回答女儿的问题?黎鸿坤只能手抖着把台灯推在地上。“滚出去。”
大人就是这样，每次有什么事情讲不清，都是发脾气，摔几样东西，然后加语言攻击，试图以这种直接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
绿莹莹的台灯落地，灯罩粉碎。黎珊被吓得一激灵，瑟缩着退出黎鸿坤书房。
事实证明，这种方法当时或许奏效，可是事后反而会助长黎珊那种好奇同恐惧的心理，她便只能自己想法设法去解决。
难道陆嘉明讲的都是真?
躺在床上，黎珊翻来覆去睡不着，做着明日的规划安排，然后想念陆琛。
弥敦道又新开几家糖水铺，花花绿绿的广告纸我都看了好多，你几时才能回来同我一起饮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