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的血,他也看到了,可能是被我吓到了,也可能是良心发现,他没在拽我,突然就把我给松开了。
今天特别的冷,我露出来的两条腿都冻紫了,他一松开我,我就往回跑,踉踉跄跄的摔了几次,也不觉得痛了。
他反应过来之后就追了过来,这一次他没追上我,因为我碰到了秦均。
这个时候我看到他不耐烦的脸都开心极了,秦均似乎是没想到短短的五分钟我就能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我第一次看到他愣了一下。
我扑到他怀里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呢,身后的流浪汉看到秦均之后就不在追了,雪越下越大,我紧紧的抱住眼前的这个男人,除了呼啸的风声以外只有我的哭声,声嘶力竭。
秦均没给我任何安慰,他也并没拥抱我,但这一刻,我只想抱他更紧。
“进屋吧,外面冷。”他对我讲。
伤口都已经冻住了,我又哭了好一会才停下。
进屋之后秦均就一言不发,他表情阴沉,长眸微敛,在我身边坐了一会之后说:“你别哭了,我现在就叫孙长岭接你走!”
我确实是弄脏了屋子,但秦均怎么这么绝情啊。
“他出国了。”我扯了两张卫生纸给自己擦了擦鼻涕了,主动申请滚蛋。“能送我去医院吗?”
我想见程煜,现在就想!
秦均看了一眼我露在外面的腿,估计以为我是要去处理伤口,没拒绝我,大发慈悲的给我叫了辆车。
我离开前,有外卖送过来,秦均臭着脸给扔餐桌上了。
我猜他怎么也没想到,就让我取个外卖就出了这么多的事。
“秦先生,我先走了。”我对他摆了摆手,他连头都没抬,大赦天下的一挥手。“滚吧,扫把星。”
臣妾冤枉…
我哑口无言,一瘸一拐的上了车。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风声呼啸不止,我一人来到程煜面前,沉默许久。
他消瘦不堪,生命气息薄弱,不像是个活人,一双手枯长干瘪,我握在手里,一时之间想不起他以前的样子。
很久很久之后,我突然哽咽,把脸埋在他的掌心,我轻轻的唤他:“程煜呀。”
如同这四年中无数个漫长又难熬的时刻一样,这一次依然无人应我。
我哽咽出声,后来又逐渐睡去。
对于那个流浪汉的无故袭击,我和孙长岭商议了很久之后决定息事宁人。
因为出事地点特殊,我决定吃下这个闷亏。
这次事情之后孙长岭终于给了我一个女明星该有的待遇,给我雇了一个保镖,也算是个助理吧,叫张雷,今年三十岁,当过十年的群演。
我并不开心,因为孙长岭给的工资太便宜,他还经常去做群演挣钱。
一晃就到了年底,我连续上了几部电视剧,又有综艺的加持,我也算是小有名气。
公司开始拿我和宋元炒热度,雇了一大帮的水军上网写我们两个的同人小说,吸引了一帮小女孩哭着喊着说喜欢我们。
我觉得羞耻至极,连搜都不敢搜,宋元却是个不要脸的,下载了一个文包,把我们的同人小说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
他还经常在我面前读一些精彩的部分,每一次我都觉得他是在大刑伺候我。
我去录综艺的时候也有人喜欢拿这个和我开玩笑,这时候我和林进已经很熟了,他总是问我,和年纪小的孩子,要怎么相处。
我是真的讲不出什么大道理的,宋元这孩子比较好玩,他能影响方圆五百里的每一个人。
所以我爱莫能助,然后林进就一叹气,走了。
季之薇不太喜欢林进,他们两个在镜头里都很少交流,私底下更是谁也不和谁说话。
季之薇不太好相处,她总是高傲的抬着她的头,一双眼睛凌厉黑亮,相处之人也都是世家子弟。
我逐渐的知道了,季之薇不是秦均的大房,秦均那么多的女人,她那样的出身,是不会在秦均那里受委屈的。
季之薇通常就是录完就走,但今天她却找到了我。
“今晚,把这个给秦均送去!”季之薇往我怀里塞了个东西,我低头一看,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季之薇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告诉我说:“你可别偷看,秦均的东西一般人碰不得。”
我也没打算看,季之薇见我还算识时务,又昂着她的高贵的头,走了。
我和秦均很久不联系了,自从之前我在他那里出事了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
我给秦均打了两个电话他都没接,我害怕再骚扰他会惹恼他,也就没着急,先去了一趟医院。
医院也要搬走了,老区这一片用不了多久就要拆了,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荒凉。
我很少白天来医院,所以毫无准备的遇见了程煜的父母。
我一下子就愣在那了,脚步停了下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程煜的父母都不喜欢我,每次我们见面都不太好。
程妈妈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她死死的盯着我,然后毫无准备的给了我一个大巴掌。
我挨下了第一个,也挨下了接下来的第二个…第三个…
程爸爸也拦不住她的老婆,这个时候母爱的力量发挥了她最大的作用。
我站在原地,没哭也没躲,只是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这个狐狸精把我儿子害成这个样子!我早就说不让小煜和你来往,可他偏不听…可他偏偏不听…”
顺着她的手又往我的脸上招呼,我没本事躲,我确实是欠他们的,挨了这几下,就当我赎罪了。
这个时候白若琪在背后一把就给我搂住了,她把我护在怀里,成功的让我躲了一次。
“你是不是疯了?好歹也是个明星,你就站在这挨揍?”白若琪气的要疯了,把帽子摘下来给我带头上了。
“你也别闹了,人家经纪公司知道了,指定告你,到时候你就等着程煜被粉丝乱棍打死吧。”白若琪谁也不顾忌,说着说着,拎起我的胳膊就给我往外拽。
程妈妈坐在长椅上,双手掩面,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我跌跌撞撞的走,期间回头去看,能看见程妈妈头上的一头白发,她的双手苍老干枯,指缝之间不间断的流出眼泪。
她的哭声沙哑又悲凉,旁边的程爸爸有微微佝偻的身躯,屋里躺着的是她的孩子,正值大好年华。
白若琪回头看我一眼,然后捂住了我的眼睛,带着我离开这里。
“陆和,不是你一人的错。”风声凛冽,白若琪这么对我说。
不是我一人的错吗?
或许是吧。
当年我被李美萍赶出家门,靠着兜里仅有的五十块钱在外面生活了半个月。
期间没有人联系的上我,包括程煜。
那时我年少懵懂,没有母亲的关怀,也没有家的庇护,觉得人生无望。
后来我花光了兜里的最后一分钱,又独自坚持了两天,对于那时的情景,我至今想不起太清晰的画面,我只记得饥饿,和谋生的卑微。
饥饿寒冷日夜折磨着我,李美萍的冷漠和恶毒使我振作不起来,年少的我在一个深夜选择去死…
我年少时的孤苦无依,程煜替我画上了一个充满了眼泪的句号。
最后一刻车子没有撞向我,程煜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后,将我远远的推开。
他躺了四年,我无时无刻不再赎罪。
白若琪点了一支烟,坐在我的身边吞云吐雾的抽。
她没说话,我也没说话。
我们太久不联系了,没有了共同的生活,自然不再有话题。
她点起第二只烟的时候问我:“你靠上秦均了?”
我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下意识的抬头看她,就看到她咧嘴笑,吊儿郎当的说:“我就问问,你不说也行。”
我静了一瞬,拿过她手里的烟抽了一口,算是默认。
她笑笑,又问:“圈子里都传,秦均身边有一个条儿贼顺的姑娘,是你吗?”
我猜不是我,我与他相见的时候,大多在床上。
我摇摇头,把烟掐灭。“不是我。”
这时白若琪看向我,目光在我脸上游离了一番,片刻后信了我的话。“不是你最好,秦均这人风评一向不好,金字塔尖上的人物,恨不得用脚趾头看人,你跟了他,没什么好果子吃。”
白若琪说的话我怎么能不明白呢,秦均这人自大孤傲,眼里装不下任何女人,我和他在一起的每个夜里,都是哭着度过的。
白若琪没待多久,她抽了两支烟,喝了一肚子的西北风,走之前留下了她的帽子给我。
对了,她还对我说:“你也赶紧走吧,别又回去挨揍了。”
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孙长岭来接我的时候,我正抓着一把雪捏雪人,一双手冻的一点知觉都没有。
他拎着我的耳朵给我拽了起来,看到我的脸之后发出一阵尖叫,持续时间长达二十秒,说什么都要进去和程妈妈拼命。
我搂着他的腰,好歹是给劝住了,被他戳着脑门一句骂到停车场。
他嘴里嘟嘟囔囔的,翻来覆去都是“窝囊废!”“完蛋玩意!”“啥也不是!”。
我就当听不见,把手放在嘴下呵气。
这时候一旁的绿化林里突然窜出来一个人,穿的破破烂烂的,带着一个毛线围脖。
他一把抓住我,在兜里掏出了一大把零钱,拼了命的往我怀里塞。
我认出他就是前几天劫持我的那个流浪汉,可我和孙长岭娇气惯了,根本跑不过这个流浪汉,只能再一次的让他在我的眼前逃走。
我被他吓得坐立难安,连着怀里的这一把零钱都避之不及,一上车就给扔到一边了。
我有点搞不明白这个流浪汉为什么突然给我钱,结果就听孙长岭说:“这人劫贫济富呢这是。”
“缺德玩意,你闭嘴吧你。”
虽然孙长岭跟我俩嬉皮笑脸的,但他却是很重视这件事,直接开车领我到警局立了案,当天晚上就新闻稿满天飞了。
我借此又炒作了一把,演艺事业突飞猛进,已经有电视剧主动联系我了,我被这炒作出来的美好梦境骗的七荤八素,成功的把秦均忘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