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姜词用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零君，那肯定是“老奸巨猾”。
开始先不说什么条件，故意引她下套，到最后又一脸无辜：“我的条件，就是聚会的时候，你得向大家介绍我是你男朋友啊。”
男朋友——他还真是想象力丰富。
因为是大年初一，没有顺风车，没有滴滴，甚至连个三轮车都没有。这两人一个已经一年没有回来，另一个更别提，从来都没有来过，再加上路痴的属性，姜词和零君愣是在小城里转了半个小时还没找到地儿。
“你确定导航是让从这儿走？”
姜词看了眼手机，肯定是点点头：“就是这儿。”
零君一听，也不反驳，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朝前面扬了扬下巴：“那你先过去，我跟你后面。”
“这……”姜词看着前面坚固、严实的这堵墙，有些为难。
“打电话问问简禾吧，咱们现在已经迟到——”零君看看手表，“十五分钟了。”
“哦，”姜词打开手机，正要拨电话过去，才反应过来，“简禾？”
这个人她认识，是她一初中同学，当年全校有名的风云人物，漂亮大方，学习成绩好，却又能跟班里那些成绩不太好的人轻易打成一片，在当时，不知道是多少人心中的女神。
关键是，零君怎么认识？
看到姜词怀疑的眼神，零君好笑道：“干嘛用这种眼神，跟我出轨了似的。”
“你早上不是说不知道她是谁吗？”
“我没说啊，”说完见姜词还是不信，耐心解释道，“你只问我有没有问她是谁，我确实没问啊，是她自己告诉我的。”
姜词：“……”
得，中华文化博大精深。
有了人指导，两人果断放弃傻瓜导航的指引，从一条偏僻的小路里弯弯绕绕，很快抵达目的地。
站在包厢前，谈笑声已经清晰可闻，里面气氛似乎不错，姜词更加紧张，深呼了口气，情不自禁地想捋头发，半路却被人拦了下来。
零君握着她的手，脸色严肃：“别碰，这是一次性的，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一碰就破坏发型了。”
好吧……姜词闭上眼，又连续做了三次深呼吸。
零君的手移到她肩上，揉了揉，边安慰她放轻松，边笑道：“又不是龙潭虎穴，怎么这么紧张。”
姜词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懂。”
下一秒，推开了包厢门。
原本热闹的人群，听到动静不约而同朝门口看过来，然后纷纷有默契地安静下来。
只见迎着暖黄色的灯光，两道人影静静地站在门口。
女生穿着一件褐色千鸟格大衣，里面是暗红色的高领毛衣，下身是到脚踝的直筒牛仔裤，露出半截跟毛衣同色系的长袜，黑色长发随意散着，有轻微的大卷，淡妆，口红不知道是什么色号，但是感觉很复古。
至于她身旁的男生，暗红色连帽卫衣外套一件牛仔外套，黑色长裤，打扮清爽简单，偏偏叫人移不开视线。
姜词看着大家神色各异的脸庞，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涌上心头，但是此刻没有一个人有过来打招呼的意思，大家都用一种看吉祥物的眼神，盯着她——还有她旁边的零君。
直到简禾迎了上来：“小姜词！好久不见！”
姜词呆呆地跟她来了个热情的拥抱，心想她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快进来吧，坐我旁边——”简禾拥着姜词往包厢里面走，转身前笑着朝零君打了个招呼：“嗨！”
零君猜她应该就是今天早上打电话的女生，没有说话，忽略掉她眼里藏着的深意，友好地点了点头。
直到被人引到座位前，姜词还有些迷茫，简禾刚要向大家介绍这位最后来的老同学，却被人拉住了衣袖。
姜词凑到她耳边：“不是说同学聚会吗？”
“对啊，这不就是同学聚会吗？”
“怎么感觉有那么多陌生面孔啊？”
“哦，不止我们一个班啊，是咱们整个年级。”
整个年级？姜词仿佛被雷劈了一般，脑子里只剩下这四个字，是啊，同学聚会，不是同班同学聚会！天哪，姜词，你脑子被零国庆踢了吗？！怎么这么迟钝！
就在姜词愣神的时候，简禾不知道看到了谁，眼睛一亮，朝远处招招手，喊道：“江辞！这边！”
她这话就像是平地起了一个惊雷，在场所有人都愣了。
零君一开始还以为简禾叫错名字了，等看到大家的反应，才明白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他低头看了眼身旁垂着脑袋、紧张得不停地搅手指的姜词，心里突然冷笑了一声，抿了抿唇，舌尖不自觉地划过齿龈，心想：
姜词，你还真会作死啊……
不一会儿，名叫江辞的男生从那边走近，简禾的视线在这三个人身上转来转去，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先跟姜词和零君介绍：“这位是江辞，名字跟姜词的发音一样，但是字不一样，江河的江，辞别的辞，原本三班的。不知道姜词你还记得他吗？”
等不到姜词的回答，简禾也不介意，她笑了笑，继续道：“这位大美女呢，就是当年我们班那位有名的姜词了！而这位是——”
介绍到零君的时候，原本口齿伶俐的简禾也卡了壳，
零君了然，接过话：“你们好，我是零君，姜词的——”
“哥！”一直沉默的姜词突然开口打断了零君，她抬起头，眼神有一丝祈求，“我有些不舒服，咱们回去吧……”
不等零君说话，简禾先着急了：“怎么刚来就要走啊，哪里不舒服，脸这么红，发烧了吗？”
她边说着边试了试姜词额头的温度：“好像是有点儿热。”
零君没有理会两个女生，接着自己刚才的话，朝江辞继续说道：“我是姜词——”
他突然反应过来在场有两位“姜词”，担心话有歧义，于是揽过姜词的肩膀，仗着身高优势，把人半搂在怀里。
“哦，这位姜词的表哥，零君。”
江辞身量不高，戴一副黑框眼睛，白白净净的，看起来比他这个有心脏病的人，还要文弱。
原来她就喜欢这号的？零君握着姜词肩膀的右手不自觉多了几分力气。
文弱书生江辞朝零君笑了笑，然后看向始终不肯看他的人，问道：“小姜词，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小姜词？草。
肩上的手又多了几分力气，姜词吃痛地皱了皱眉，她抿着唇，心神不知道飞哪儿去了，还是没有回答。
“五分钟就好。”江辞哀求道。
“表妹？”零君也开始催促她。
包厢里早已恢复热闹，但是大家有意无意地，眼神总是往这边飘，姜词无意成为大家的焦点，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还没走两步，零君突然叫住她：“表妹！”
他走近，用大拇指擦了擦姜词唇边的口红，若有所值道：“口红有点儿花了，一会儿记得补补。”
两个姜词/江辞一前一后出了包厢，简禾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拐角，端了两杯酒笑着走过来：“放心，你表妹肯定能好胳膊好腿地回来，一根汗毛都不会少。”
零君接过酒，却不喝，拿在手里缓缓摇晃。
“今天早上是你接的电话吗？”简禾轻轻抿了口酒，杯口留下一层鲜红的唇印。
“嗯。”
“还让我猜你是谁，”简禾有些好笑道，“我现在不就知道了？”
那你还真是厉害，零君看了眼手表，在心里想道，但是他肯定不能这么说，于是又嗯了声，权当回答。
简禾却没有知难而退，继续下一个话题。
在看了一百二十次手表之后，五分钟终于过去，门口还静悄悄第，没有丝毫动静。零君有些不耐地打断简禾的话：“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
刚迈出一步，姜词推开门从外面进来，零君重新退回去，闲闲地倚在吧台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
两位名字一样的人，不知道在外边说了些什么，回来后，姜词明显比之前活络自在了许多。
这边氛围一开，周围一直观望的其他老同学们，终于按捺不住，一个接一个地过来“叙旧”了。
不过“叙旧”总少不了喝酒，也不知道这些小年轻从哪儿学会这么社会的风俗，来人都拿着两杯酒，一杯敬自己，一杯敬姜词。
尽管姜词再怎么推脱，还是喝下去不少。
“小姜词，你哥好帅啊！”一个女同学说道。
帅吗？姜词回头看了眼，长沙发上，零君安稳坐在那里，周身虽然笼罩着一层温柔的灯光，但是却仿佛自带一圈“生人勿近”的气场，方圆几米无人靠近——除了一个人，简禾。
“但是就是太冷漠了。”女同学又道。
冷漠吗？姜词耳边听着女同学的话，眼里却只有角落里那两个人，只见简禾不知道说了什么，零君突然勾了下唇间，一闪即逝，但姜词却看得分明。哪里冷漠了，明明跟小姐姐聊得正开心呢。
零君原本正侧耳听简禾说些什么，突然抬了下头，目光刚好和姜词装上。
姜词无所谓地移开视线，不再关注他，转而和女同学聊起八卦来：
“是不是之前咱们班那个长得还挺清秀的男生？个子很高，篮球打得很好？”
“对对对，就是他！”
“他已经结婚了？真的假的？！”
“真的啊，他本来就比我们大两三岁的样子，初中一毕业，就结婚了。”
“他老婆是谁啊？”
“不太清楚，好像是隔壁三班的一个女生，你可以问问江辞啊，他肯定知道。”
去特么的三班。姜词微笑着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