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节,可以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可以说些貌似假意的真心。
然而,这都与江遇无关。现在是晚上八点,从早上八点开始,整整十二个小时,她都没有收到一条私人讯息。
对她而言,这只是每个月的第一天,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今天注定煎熬。
安静的办公室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的光和风箱的运行声,江遇发完最后一封邮件,坐在电脑前拿起手机,锁屏又解开,屏幕一明一暗间,江遇的思绪飘远了。突然"滋滋滋"响起了手机振动声,来电提示只有一串十一位数字,把江遇拽回了现实。"比平常晚了十分钟",她想着,深吸了口气,呼出,接起。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啊那个黄老板,我看根本不用考虑,你嫁过去就是做黄太太,要什么有什么,黄老板说了不仅会帮你弟弟解决工作,还会帮忙买房呢!"冰霜刀剑密密麻麻刺来,即使意料之中,也足以血泪直流。这么多年,江遇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流尽了眼泪。此时,她想沉默一会儿。
"诶,诶,你怎么不说话!大学生翅膀硬了是吧,就你这样的死样子,得多亏人家看得上你,还在那挑三拣四呢!"电话里的声音就像硬物在水泥地上摩擦般刺耳,穿透你的脑膜,蹂躏你的神经。
"别说了,我最后说一次,我不同意。""诶,你个死......"江遇陡然按下了静音,对着手机说:"妈,这应该是我最后喊你一声妈了。明天我再给你们三十万,我与你们家的缘分就到此为止吧。"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她瘫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最后说出那句话也并不困难,也并没有什么割舍的痛苦。她删除、拉黑了他们所有的联系方式,此时此刻只觉得无比畅快,心都好像活了过来。"我果然是那副死样子啊"她带着一丝微笑想着。
最后修改完明早晨会的报告后江遇终于下班。离开办公室,她在十七楼电梯前看到了临时故障的黄色警示牌,不做多想,决定步行下楼。不知为何,声控的楼梯灯也统统失灵,无奈,她打开手机照明,眯了眯眼,扶着扶手缓步而下。
手机照明的白光是黑夜里的刺目一点,让江敏的眼睛都有些发花,发散,好像这些散射的光芒都跑到眼前扎堆一样。"快走完了吧"她想着,不由加快了点脚步。
突然,手机一灭,自动关机,只剩下一层楼又一层楼的不见底的黑。江敏猝不及防,左脚拌着右脚,失控摔了下去。她好像不受控制地皮球,颠倒着碾碎了全身的骨,头也没能拥有好运,直直撞上了台阶的棱角,恐惧之间她的疼来得晚了一些,刚有感受就空空地抽离了意识。
江敏,死于二零二零年四月一日晚上十点左右。
死因是下班后从二楼楼梯失足摔下。
没人知道为什么开着灯她还能摔死。
也许是死神在愚人节对她开了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