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裘烟也没心思看摄影展了，找了个借口去了洗手间，她郁闷地坐在马桶盖上，手机里显示的是和陈宪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他发的，两个字，“不用。”——是回她的感谢，时间是两个礼拜之前。
她又想起刚才他走的时候，看自己的那个眼神……
她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像一个便秘患者一样坐在马桶盖上，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问他。
是说“你在哪？我觉得这个‘黑’主题展厅挺好看的。”
还是说，“你还去拍猫吗？我知道上海有几个地方……”
光标只是在不停的闪动，却没有前进一格。
“啊……！！”
烦死了烦死了！！
她按灭手机，索性不发了！
带着一脸溃败的表情走向洗手台，身边站了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妈，看了她一眼。
谢裘烟觉得那眼神好像有点不对劲，但是又是哪里不对劲，她又想不通。
难道自己脸上有东西？
她连忙看向镜子，没有啊……
大妈又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要多运动，多吃一些膳食纤维，不然等你老了可怎么办哟。”
“？”谢裘烟微微皱眉。
“我看你在厕所里哼哼半天了，阿姨懂那种求而不得的感受。”说着，还递给她一个理解的眼神。
“不……不是！”谢裘烟脸红了，她没……便秘啊！！
大妈笑呵呵的，不打算和她争，小姑娘嘛，都是要面子的，她懂，谁还没做过小姑娘呢？
谢裘烟走出厕所，揉了揉泛红的双颊，一抬头，正巧撞见陈宪从旁边的一扇门出来，直接向右拐走了，根本没看见她。
“唉！”她叫住他。
好巧啊……她心里一阵欣喜。
陈宪一愣，转身看到正向自己走来的谢裘烟。
一靠近，谢裘烟就闻到一股烟味，这人，是抽了多少？
她往后退了半步，空气清新多了。
陈宪静静地看着她的小动作，没有说话。
空旷的走廊只有他们两个，安静得有些诡异。
还是陈宪先开的口，“展看完了？”
谢裘烟摇摇头，“没有。”
“你的那位老乡呢？”
“额……不知道。”
“不知道？”陈宪语气有些奇怪，“他不是步步紧跟吗？”
“？”
而他的语气更加不善，眼珠子直直的盯着她，“原来你喜欢这类。”
谢裘烟皱眉，没有说话。
而陈宪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看她不说话之后，语气更加冷漠，“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你忙吧。”她侧头看向窗外景色，垂在身侧的手越攥越紧。
“嗯。”
心里沉沉的，仿佛坠了千斤重。
走廊里只剩下她一人，包里的手机震了震。
她拿出手机，谢征给她发了条信息，问她在哪。
她回了个电话，离开走廊。
是夜，林未定家。
“这位姐姐，红酒不是这样喝的。”林未定夺下她手中的酒瓶，摇了摇头。
谢裘烟笑了笑，舔了舔嘴唇边缘残留的酒渍。
“说吧，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下午谢征也问她了。
她只是觉得好累，不想说话。然后她就来到林未定家，林大小姐拉开门看到她这样，自觉走到酒柜里开了瓶红酒，拿了两个高脚杯。
于是就喝到了现在。
没有过一次，谢裘烟像今天这样，光喝酒不说话的。她是实在忍不住了，再让谢裘烟这么喝下去，她非得破产不可。
谢裘烟歪在地毯上，去够她手边的酒瓶。
“……”林未定默默将酒瓶子藏到身后。
够不着酒瓶，谢裘烟只好作罢。
就在林未定以为一切都消停了，可以躺床上见周公时，听到谢裘烟说：“林未定，你和我说说呗，你家小朋友的事情。”
“不是，谢裘烟你行啊！还以为能听到什么你的八卦，原来你今天来是来八卦我的！！”
“嘿嘿。”谢裘烟抿嘴偷偷笑，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一眨，就是一直看着林未定，这样子和平常的谢裘烟完全不同，谁看了都心软。
林未定是怕了她了，“好好好，我说。”
谢裘烟爬到她身旁坐下，林未定瞪她一眼，“不准偷酒喝！”
闻言，谢裘烟两只爪子乖巧地放在膝盖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眼睛里仿佛盛着一池水，水里倒映着满天星。
我的天，都喝成啥样了。
还好我是直女，不然一定会被这小妮子给掰弯！林未定心想。
和季已然的事情，说实话，她也说不清楚，要是让一个月之前的林未定知道，也绝对想不到他们会在一起。
林未定仔细回想了一下第一次见到季已然时的场景，人山人海，她怎么就会看见他呢？她叹了口气，像是这件事本是难以开口的秘辛，而今终于要告知于众了。
“就是，就是我们是在招聘会上认识的，那种校园招聘会你知道吧？”
“哦。你还是他的上司？”
“你也知道的，我就是个挂牌的总经理而已……”
“嗯，办公室恋爱，你真行呀林未定。”
“……你可千万别跟我爸说啊！！”
谢裘烟笑了笑，举起右手三根手指，“我发誓。”
“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嘛……”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唉我知道你不信。想问什么，问吧。”
谢裘烟眯起眼睛，嘴角翘起，“你们是精神恋爱还是肉体恋爱？”
“……”不愧是你谢裘烟，一问竟然还问到点子上了！
林未定咬咬牙，憋出两个字：“肉体……”
谢裘烟一脸恍然大悟，刚想说什么就被谢裘烟打断。
“首先我必须申明一点——我们都是自愿的！”
谢裘烟撇嘴，“不自愿在床上还有意思嘛？”
林未定被噎的好长一段时间说不出话，这小妮子喝醉了说话竟然如此开放，一点也不像平常那个冷静理智的谢裘烟，她发觉到了不对劲，便试探着开口：“其实……我觉得吧精神恋爱太难了……不然……”
果然，她发现谢裘烟眼睛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脸上的神采奕奕也消失了大半，她凑近，仔细去看她的眼睛，被谢裘烟侧头避过。
谢裘烟靠在沙发上，手里玩着那个空酒杯，眼睛透过玻璃窗看向万丈高空，茫茫夜色里，她到底看向哪处？
终于，她开口，声音轻轻的，不知道是说给林未定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其实我更羡慕你，因为至少身体是诚实的，不像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凌驾于万事万物之上，你以为你摸到了，”她笑了一下，“其实它根本不存在。”说完，她侧了侧头，不知道又在看着窗外的哪栋建筑物。
林未定仔细琢磨着她的这段话，脑袋晕乎乎的，这谢裘烟到底经历了什么啊？之前失恋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哲学家啊？难道被人骗感情了？不对呀，谁能骗她啊。难道是沈一奇又贼心不改骚扰她了？！那这个可得好好问问了！她爬到谢裘烟身边，发现她竟然已经睡着了，头发覆在脸上，看不太清表情。咦？她脸上怎么有光啊？林未定以为是自己眼花，没有发现那道光泽其实是水渍，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颚，再从眼角一直消逝不见。
唉，也不能在这里睡啊……真是烦死了！谢裘烟上辈子你是我爸爸吧？！
不过，谁叫她是谢裘烟呢？
林未定努力把谢裘烟拉起来，手忙脚乱地扶着她到了房间里，地毯上，酒杯滚落到沙发底下，没有人注意到。
半夜，她醒来，口干舌燥，想去找水喝，坐在床上，窗帘还剩一条缝，透进窗外森冷的月光，她侧头一看，林未定躺在她身边，睡的比死猪还沉。
身上被汗浸湿，还有一股酒精的味道，她皱了皱眉，直接走去浴室。
脱了个干净，她走到淋浴头下，眼睛被热水淋得睁不开，短发被打湿，黑发变成一缕一缕，沾在肩上。
宿醉的感觉真不好受，脑袋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可是躯体却沉重、疲惫不堪，宛如一个木偶人，灵与肉得不到统一。
正如她此时的疑虑，如同一堆杂乱无章的毛线团，在她脑中结了无数个结。
其实，只要找到最开头的那个结就好了，最初的那个疑虑……
她关掉热水，没有擦干净水珠就直接套上浴室挂着的一件粉色的浴衣，看起来像是林未定的。
头发梢还在滴水，她走到客厅沙发处，摸到自己的包，翻出手机。
眼角忽然瞄到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她笑了笑，走过去拿起那瓶还未喝完的红酒，仰头喝了一大口，喝的有些急，一滴紫红的酒液顺着她的嘴角流向下巴再隐入沟壑之中，她也没在意，坐在沙发扶手上，给陈宪发了一条微信。
那个最开始的结，最初的疑虑。
她快速打字，酒瓶搁在脚边，她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然后点击发送。
真好，一切都解决了。
酒瓶里的液体一滴不剩，黑暗中手机屏幕发出的荧光照亮了她的笑脸。
去他妈的陈宪。
――――
相爱没有那么容易~我有预感，楔子里的肉可能遥遥无期……要骂就骂男主，千万别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