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瘫坐在地上,右手抓着一段白色锦袍,白色锦袍的主人却手握长剑面色如铁般冰冷,长袍的下摆整齐的切口,看的出来和女主手上的碎片同为一体。
见此画面我自动脑补为,女子与男子本是青梅竹马,相约他日桃花烂漫,你便一顶花轿娶我回家。奈何妾心未变,郎意已迁,转而娶了千金名媛。女子空等数十载,妙龄少女也变隔日黄花,千般寻找,终是找到心心念念的郎君,却见别人夫妻恩爱。为求一说法,郊外诉衷肠,却遭郎君割袍弃之,顿时心碎如幽谷。
我一边偷看着,一边狠狠的扯着沐羽的衣袖,想拉他坐地讨论一番,却是被沐羽拖着走开。
“偷窥别人私隐是不道德的。”沐羽语重心长的教育我。
却让我一头雾水:“我这是意外看到的,而且人物多达两人,只算的上是好戏,应该算不得私隐吧。”
闻言沐羽很是无奈,见我执着于自己的说词,终是一咬牙丢下轻飘飘的几个字,让我瞬间觉得呼吸困难,虽然我并没有呼吸。
“那位白袍男子,就是钱仲,钱少君。”
瞬间我觉得我魄生的希望就在前方,甩开沐羽便朝着刚刚郎情妾意的地方奔去,却已是人去楼空,根本再不见钱仲人影。
于是在一瞬间的时间里,我体会到从地狱被调到天堂,走到半路人家说人提错了,又给狠狠踹下地狱的感觉。我开始埋怨沐羽不早点提醒我,许是沐羽终于招架不住我如怨妇般的情绪,答应带我去找钱仲,不过要等到夜半子时。
虽然对不能马上见到钱仲表示深深的不满,但介于完全改变不了什么现状的情况下,只能屁颠屁颠跟着沐羽先去昌州城找了家客栈住下来。
在选客栈的时候,沐羽总算没有再抹了我的意见,住进昌州城最大的一家客栈,半月酒楼。
我之所以进来是觉得此客栈名字起得甚好,半月乃缺意,不圆满,想想也是。
圆满之人自是家和安泰,怎会流落酒家,也就只有我们这些如月弦缺,四方奔走者才会寄居于此。
对此沐羽并不认同,不过他还未来得及高谈阔论辩驳我的定论,就被人直直的坐实了我的说法。
在我和沐羽刚定下房间,坐在桌旁,准备先大快朵颐饱腹之后再做休息的时候,一抹浅紫色身影从门口进来,无丝毫停顿直上二楼。
因为是丝巾掩面所以对人面我并无记忆,但是那一袭浅紫色晕染的裙子,袖口裙摆处用深紫色的丝线绣上了曼陀罗,行动间花影在足间翻动,令我印象深刻。不由转头对上沐羽,很有几分得意:“我就说了进半月者皆是如月弦缺之人,你说我胡讲,你看。”
说完伸手指了一下,快隐没于楼梯间的紫色裙摆。
沐羽很不予苟同的扬眉:“这能证明什么?”
“她就是今日手握钱仲半块衣袍的女子,从当时情景便能断出她并非圆满之人,还不能证明什么么?”我直接道出紫衣女子的身份,心里已经组织了好一通言论,准备还击沐羽的各种反驳。
沐羽却是扫了一眼楼梯,随后低头无比认真的品尝了口茶,在我以为他要对此茶品头论足时,却是对着我说了句:“你赢了。”
瞬间竟是让我转不过弯来,店小二却是适时的端上饭菜,于是我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良好习惯,忘了自己准备好的驳论。
饭后小谈,沐羽终于说说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问题,也着实难为了我身为魄的大脑。
沐羽问我:“你对梁肖究竟是怎样的执念,现在不说时间已过了几百年,前世的记忆本就难寻,即便你找到他又有何用。若是此刻他的转世早已恋上旁人,你找到他解开他的记忆,却不是让其陷入两难。而且当初你们相处不过短短数月,怎么就能让你如此心系?”
听完这些,我这才认真的思考起,从我生前到死后,再到凝聚成魄一直都未考虑到的问题,着实让人很是困扰。
却仍是硬气的回答:“我与梁肖乃是一见钟情,早在梁肖第一次出现在玄青山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便喜欢上了他,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他,至于旁的我不愿理会。”
或许被我一言噎住,沐羽深色有些悲凉,幽幽的说了句:“他真不该出现在玄青山,不该出现在你眼前。”
虽然声音极小,却还是被我给听清了,思量着许是身为我亲哥,看我如此执着心中总是不好受的,有此想法也正常。
只是心里总归有些气闷,便提前结束谈话,直接回到房间。
魄不似人类,无需睡眠,只有在严重消耗了精神游丝才会短暂进入昏睡。
所以躺在床上,我也是不得睡的。
沐羽给我提出的困扰,便开始来骚扰我,好不容易熬到半夜,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总觉得我必须得找到梁肖,这是我和他前世的宿命,也是我仅有的执念,但是又不想破坏别人的情分,更不想梁肖陷入两难,最后只得躺在床上对着各路神魔祈祷,梁肖今生并未恋上她人。
若当真如此,那就完成他的一个心愿,算是还了他的救命之恩,了却自己的夙愿。
直到沐羽敲门打断了我的祈祷,我这才意识到马上就要去见钱仲了。
忙揣好怀里当初梁肖送我的望仙镜,抛却一干念想,喜滋滋的跟着沐羽出门。
一出半月酒家,门口就停着一辆青帷小车,还未等我疑惑,沐羽直接拉着我上车,然后闭目养神对我满腹疑问不予理会。
师父曾说过,生于皇家之人,从骨子里便继承了皇室一族的执着,我乃是皇族骄子三公主,在这一方面体现的更甚。
他老人家终其一身,最大的夙愿便是根治我执着的病根。
故此对我的启蒙便是道法自然的大智慧,后发现无用,也并未放弃,开始讲佛法无量皆空的真言。
想必师父临终前是不能瞑目的,即便是死过一回的我,这个毛病依旧未有丝毫改变,而且经过三百年的酝酿,更甚之。
不过我想师父最不能瞑目的是,他活了一辈子,竟是没能领悟到最高的境界。
反观如今的沐羽,便是达到了,无视我的存在已经出神入化,即便是在空间不大的青帷小车里,他也能做到完全无视我的执念,该睡觉睡觉。
可谓是最高境界的,改变不了那就无视,师父终其一生都在与我的执着做斗争,累其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