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晓说：“我觉得你哥控制欲太强了。”
“怎么说？”
“上次我跟你出门，他不是打了好多电话。我男朋友查岗都没这么紧。”
“我哥是看我下午一直不接电话，他担心我出事。”
“不是。”庄晓站定了，表情凝重地看向蒋青，“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啊？我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兄妹是像你们这样的。”
“那你现在不是见过了。”蒋青笑了一下，拉着庄晓的手继续往商场里走。她没把庄晓的话当回事。
逛完街庄晓的男朋友就来接她走了，蒋青一个人在服装店里逛了逛，又去旁边的礼品店看看有什么可买的。
蒋诚和宋珊珊打算明年结婚，估计春节抽不出时间回老家。卢文霜让她抽空给蒋诚寄点吃的用的，再顺便挑选送给宋珊珊的礼物一道寄过去。毕竟两家人很快就要变成一家人了。
宋珊珊这个人没什么可挑的，长相好，脾气温柔，即便是在蒋青看什么都不顺眼的青春期，也挑不出她一句坏话。
蒋青在礼品店里挑了一盒进口巧克力，对着首饰专柜里的一条水晶项链看了半天，正犹豫着要不要买，蒋诚的夺命连环call又打过来了。
她无可奈何地把电话接起来，接通了对面许久没出声，蒋青开口说了一声喂。
还是没声音。
蒋青一脸莫名其妙，手指移到屏幕下方要中断电话。手机的扬声器忽然沙沙地响了两下。
蒋青把扬声器贴到自己耳边，对面说话的声音很小，没贴着话筒说，听上去似乎是从挺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大概是蒋诚错按到了通话键。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蒋青没有马上把电话挂断。她认真地辨析着电话里的声音，那是一个女声。
是宋珊珊的声音。
宋珊珊在电话里面冷冷地问：“蒋青知道吗？”
蒋诚说：“她怎么可能知道。”
他的语气在一瞬间变得急迫起来：“你不要告诉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宋珊珊冷笑一声：“你怕她知道，还做出这种事？”
蒋诚急促地喘了几声，有东西摔落到地上的响声，他好像把什么瓷器给碰倒了。
“蒋诚啊蒋诚。”宋珊珊痛心疾首地说，“我怎么差点跟你这种人结婚了。我大概是疯了。”
蒋诚说：“对不起。”
他不断地重复这一句话，对不起。
“你说要是蒋青知道她的好哥哥私底下藏了她的内衣，她会怎么想？蒋诚，你就是个变态，别再祸害别人了。”
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蒋青挂断了电话。
她拿上巧克力的盒子，走到柜台付账。那条水晶项链看来是不用买了，买了也没人送。
巧克力可以寄给蒋诚，虽然他不喜欢吃甜食，但是总会有喜欢吃甜食的人可以送。
录取了美术学院后蒋青的学生生活过得越发闲散。卢文霜早放弃了让她金榜题名的痴心妄想，只盼着她好好毕业，别再在学校里惹出什么幺蛾子。
这学期末还有个课堂作业没交，蒋青连续两天赶到画室里画图，为的就是能在放假前把作业赶出来。
作业的主题是人物，班上的同学大多选了相熟的好友，抽个时间对坐着你画我我画你。庄晓也拜托了蒋青当她的模特，这两天陪着蒋青一起在画室里赶作业，蒋青画她的画，庄晓就画正在画画的蒋青。
她看不出蒋青画上的人是谁，蒋青也没有跟她说。
其实还是有些端倪的。
蒋青的肖像画画到鼻子这里庄晓就看出来了，庄晓心里暗自猜测，面上不露声色。
她只觉得不可思议。
蒋青在寝室里的东西不多，书桌上只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只木质的相框，和满桌idol照片的庄晓不同，蒋青的相框里放的是一张蒋家的全家福。一家四口肩并着肩站在山头，背景是碧蓝的天和连绵不绝的云。
照片上的蒋青个子刚到大人的腰，小小的一只，童花头，碎花裙子，外表泛着傻气，打扮得有点土。
她的手往右伸出去，牵在另一个男孩的手里。男孩一上初中发育得特别快，手长腿长地往那里一站，隐隐已经几分小大人的样子。
照理说小时候的照片跟长大的模样还是会有区别，但庄晓看蒋青画的画，就好像这十年的时光在少年的脸上停滞住了。蒋青不过是给小男孩换了一副更大号的躯壳，眼睛还是那双眼睛，干干净净地穿透画布，看向这个世界。
元旦那天蒋诚打电话回蒋家拜年，卢文霜接起电话，跟他唠了会儿家常。
卢文霜说完了到蒋振国，蒋振国接着絮叨几句，最后才轮到蒋青。
蒋青接到电话时蒋诚已经说得有些累了，尾音懒洋洋地垂下来：“元旦快乐啊，妹妹。”
“元旦快乐，哥哥。”
“新年记得别惹妈生气了，好好读书，别再交不三不四的男朋友。知道吗？”
“知道。”蒋青笑着说，“要交最起码也得交珊珊姐这样的，今天她没跟你在一起？”
蒋诚的声音僵住了：“她今天有事。”
蒋青眨了下眼睛：“哥，你今年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我这里事情多，跟你珊珊姐的婚礼也还没定。明年再说吧。”
蒋青的嘴里木木的：“哥，你都四年没回家了。”
电话里静了一下，蒋诚干巴巴地笑着：“我都没注意到这么久了。家里变化大吗？”
蒋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固执地问：“你为什么不回来？”
蒋诚不说话了，许久之后，他疲倦地说道：“别再问了，好吗。”
蒋诚把电话挂了。
蒋青在饭桌上提议要去蒋诚那里过寒假，卢文霜对此表示很支持，让蒋青把邮寄的东西也一道带去。
蒋振国让蒋青不要给她哥和宋珊珊添乱。他们只见过宋珊珊一次，隐约记得那是个特别有礼貌，特别讨喜的女孩子。
宋珊珊就是这样让人喜欢的人。
当天晚上蒋青订了去s市的火车票，一周以后她坐上了火车，带着一大包卢文霜硬塞给她的雪梨和这四年来她画的蒋诚的肖像画，义无反顾地向蒋诚所在的城市奔去。